po18小說 > 玄幻小說 > 九皇叔 > 第223章我要報仇

    尋梅紅了眼眶,「少主剛剛醒轉,身子甚是虛弱,哪經得起這般折騰?剜了爛肉,也不見得能讓傷口好轉。紫幽閣ziyouge.com為今之計,只能讓少主先將身子養好。如此傷口才能恢復快一些。我去催催辛復,讓他換種藥試試。」

    夏雨頷首,疼痛讓她素白的面頰,泛起了惹人心疼的青白之色。

    「少主好好歇着吧,可別再往外跑了。」尋梅不是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只是夏雨現在的身子,委實不允許外出。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可別再折騰沒了。

    「我就是想見他。」穿回衣裳的時候,夏雨倒吸一口冷氣,而後減慢了自己的呼吸頻率。緩緩的呼吸,讓自己靜下來。

    「我知道。」尋梅收拾着藥箱,「睿王爺肯為少主帶兵闖宮,為你束手就縛,這份情誼尋梅看着也甚是感動。只是少主,睿王爺為你做這些,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這條命。不單單是你一個人的,是我們百花宮的希望,是王爺的希冀。」

    「我懂。」夏雨起身,因為疼痛,唇色都霜白起來,「可是尋梅,在有些人的心裏,有的東西,比性命更重要。重要到,即便為你棄了天下,我亦願意。」

    尋梅仲怔了片刻。沒有再說話,開了門,辛復便從外頭走了進來。

    辛復神色焦灼的望着夏雨,「丫頭,覺得怎麼樣?」

    「傷口開始惡化了。」尋梅道,語罷神色黯淡的走出房去。

    「尋梅丫頭生氣了?」辛復蹙眉。

    夏雨撇撇嘴,緊跟着微微一笑,「沒事的,我還好好的,她不會計較。」

    辛復點了頭,「見到王爺了?」

    「見到了,他也放心了。」她笑着,眉目彎起,眸光斂盡夜空星辰。

    「那便最好。」辛復如釋重負,「只是也不知道朝廷還會有怎樣的舉動。如果王爺被貶為庶民,丫頭,你有什麼打算?」

    夏雨笑道,「我都死過一回,辛伯伯還問我這樣的問題作甚?」

    辛復一笑,「是我老糊塗了。」

    「辛伯伯是有事瞞着我吧?」夏雨抿唇,眸色晶亮的湊到他跟前,「別告訴沒有,你讓我進宮先去找皇上,而後去天牢,不就是想告訴皇帝和咱家爺,可以動手了?放我出去溜一圈,你當我是白溜圈的嗎?」

    辛復打死不說。白了她一眼,哼哼唧唧的別過頭去倒水喝。

    夏雨嘿嘿一笑,「我跟着咱家那位爺,時間也不短了,再沒眼力見,也該聞得出來。趙老九是誰,那可是修行千年的老狐狸精,都成精了,還能沒有後招。能坐在牢裏等死?別說蒙我,擱誰都不信。」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辛復將杯盞遞到唇邊,卻被夏雨一把奪了下來,「喂,喝水都不行?」

    「不把話說清楚,渴死你。」夏雨將杯中之水一飲而盡,把空杯子塞進他手裏,斜着眼睛壞壞的打量着他,「你到底說不說?」

    「不說不說,打死也不說。」辛復起身就往外走。

    夏雨輕嘆一聲,「現在不說,以後也要說的。我有的是時間,辛伯伯,你說對吧?」

    辛復搖搖頭,無奈的走出去,這丫頭就是個鬼靈精。不管做什麼事,只要露一點馬腳,這丫頭就能拽着你不放。所幸這丫頭心善,若是心狠手辣之輩,怕是會成為趙朔最強勁的敵手,也未可知。

    看似重新恢復平靜的京城,夏雨想着,只怕沒那麼簡單。

    自己身後有人跟着,京城內還有那麼多人居心叵測,不肯放過睿王府。趙朔身在天牢,也還有那麼多人惦記着。夏雨覺得,這些人實在是太客氣了。

    總該要做點什麼,才能不枉費自己,鬼門關走一遭。

    得知夏雨安葬的消息,疏影才算如釋重負。

    「終於還是死了。」她苦笑兩聲,「梁以儒,你覺得呢?」

    黎明晨曦,破曉來臨。

    浮月道,「主子近來寢食不安,這樣下去,只怕身子受不住。」

    疏影深吸一口氣,「我高興。」

    高興着,從今往後,很多人都可以從自己的世界裏消失了。高興着,從今以後,她能褪去曾經的污點,風風光光的做侯爺的女人。

    是啊,高興,怎麼能不高興呢?

    可眼睛裏的薄霧氤氳又是怎麼回事呢?

    商青鸞鎖在了側院,謝蘊如今忙着籌措自己的勢力,整個鎮遠侯府就像是個冰窟窿,冷清得讓人不舒服。空蕩蕩的心裏,一下子好像沒了底,仿佛身邊的人都走了,就剩下了自己一人。

    「主子?」浮月低語,「主子若是念着,不如奴婢陪您去一趟吧!」

    「去祭奠嗎?」疏影長長吐出一口氣,「我為何要去祭奠。她已與我恩斷義絕,我何必還恬着臉去祭奠。她是自己該死,如果她不來京城,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夏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浮月沒有說話。

    東方的魚肚白,落着涼薄的晨光。

    遠方寺廟裏的晨鐘暮鼓,敲醒了沉睡的人。

    「如果他知道夏雨死了,不知該是如何神色。」她忽然笑了,笑得冷厲無溫,「梁以儒啊梁以儒,生離死別,是不是很有趣?你一慣護着她,如今她已身死,你怎麼不去死?我等到了她的死訊,為何等不到你的死訊呢?你不是很愛她嗎?」

    她低頭苦笑着,一直笑得精疲力竭,「他應該會很快趕回來的。」

    眸色幽冷,有淚滑過面頰。

    這京城,早已不是他離開時的京城,一旦回來,就再也別想活着走出去。

    事實上,在夏雨離開睿王府的那一刻,尋梅已經發了消息給踏雪,所以踏雪才能及時趕回來。可那時候,踏雪剛剛到代州,與梁以儒他們接上頭。如此一來,梁以儒也知道了夏雨遭遇危險。

    可是他皇命在身,以為有趙朔保護,便沒能趕回去。

    踟躕着等着,有關於夏雨的消息。

    可是他沒想到,消息是到了,只是——並非好消息,還不如沒有消息。

    「公子,怎麼了?」相宜進門,「都準備好了,咱們今兒個還是去——」

    驀地,相宜愣住,梁以儒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一張臉乍青乍白。握着信紙的手,抖如篩糠。

    「公子?」相宜慌了神,眼見着梁以儒眼睛一閉就往後仰去,急速沖了過來接住梁以儒,「公子你怎麼了?來人!來人!」

    這一聲喊,驚得院內的那些人,緊跟着衝進來,七手八腳的把梁以儒抬到了床上。

    掐過人中之後,梁以儒才幽幽的醒轉過來。

    大夫鬆一口氣,徐徐起身道,「無妨,只是氣急攻心了,緩緩就好。我去開點要,安安神就是。」

    「到底怎麼了?」東方青望着相宜。土找叉技。

    相宜搖頭。

    李開復的手中,正握着方才從梁以儒手中遺落的信件,神色黯然的退開了房中所有的閒雜人,「我想我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睿王舉兵闖宮,夏雨——夏雨死於非命。」

    「這不是真的!」梁以儒歇斯底里的喊着,卻因為剛剛醒轉,有些氣竭而一下子趴在了床沿處。通紅的眸子,染盡鮮血之色,「她怎麼可能死於非命?睿王爺不是好本事嗎?他不是能一手遮天嗎?為什麼護不住一個阿雨?為什麼兩個女人都護不住?他這當的是什麼狗屁王爺!」

    「女人?」東方青瞪大了眸子,心突然漏跳幾拍,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再看梁以儒幾欲抓狂的表情,她幾乎可以猜到因果之故。她不是傻子,梁以儒為何來代州,為何對她視若無睹,為何今日暈厥在地,這一切都有了最終的答案。

    「公子,公子你別着急。」相宜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得梁以儒暈厥的消息,梁安邦快速趕來,焦灼的進門,「怎麼回事?以儒怎麼會突然暈厥?可是生病了嗎?」

    卻見一屋子的人,都神情怪異,當即心中一怔。

    「怎麼回事?」他扭頭望着相宜。

    相宜跪在地上,「老爺恕罪,公子方才聽聞京中巨變,睿王造反,夏公子死於非命,一時間難以承受,所以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代州離京城有千萬里之遙,得知這個消息,已然時隔已久。

    梁安邦輕嘆一聲,「兒子,你若想回去,便回去吧!為父雖然不喜歡夏雨,可那丫頭也是與你一道長大的,去盡一番心意也是情理之中。但你要想好,你自己身負皇命,回去那就是抗旨不遵。為父老了,能看到你官居一品,位列三公九卿,也是老懷安慰。你不必顧念我,從小到大,我對你所有的希冀,也不過是平安喜樂罷了!」

    他撫着兒子的脊背,「代州的案子,爹自己來,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只是來日,你莫後悔就好。」

    「爹?」梁以儒淚落,眸色通紅。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爹年輕的時候,以為憑着一己之力能成為大燕朝的中流砥柱,以至於忽略了家人,從未參與過你的童年,讓你娘——這種遺憾,遠比生與死,更折磨。」梁安邦緊接着笑了笑,「梁家就你這麼個兒子,爹也不希望你出事。你自己小心點就是,別的爹也不說了,你都懂。你讀的書比爹多,可爹走的路比你長——」

    梁以儒狠狠點頭,淚如雨下。

    梁安邦長長吐出一口氣,環顧四周,而後將視線落在了東方青身上,終歸是一句話都沒有再說,緩步走出了房間。

    自己老了,兒女之間的事,還是留給他們年輕人自己處置吧!

    情之為物,生死相許,古來如是,早已司空見慣。

    收拾了一下,輕裝簡行,梁以儒只想儘快趕回京城。代州府的事情,雖然沒有完全查清楚,可他已有了眉目。心裏有了底,回去之後也算是能跟皇帝交差。只是夏雨那頭——怕就怕,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公子現在就回去嗎?」相宜擔慮,站在馬下,「睿王爺都下了天牢,只怕京城形勢嚴峻,公子現在回去,到時候他們一定會對付公子你的。」

    「你當我沒想過嗎?可有時候,逃避不如面對。」他現在一心要回京城,去見夏雨。很多話還來不及說,怎麼就能死了呢?

    不是說好了,還要一起回代州的嗎?

    如果梁以儒知道,夏雨離開京城是想來代州,他會不會更瘋狂?

    東方青目不轉睛的盯着馬背上的梁以儒,笑得何其微涼,「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喜歡的女子是不是夏雨?我從不知道,她竟是個女兒身,如果我知道——」知道又能怎樣呢?有些人註定是你此生大劫,明知故犯的劫數。

    梁以儒不說話,遠遠的望着天際良久,這才道,「你就不必回京城了,既然出來了,就別回去了。」他勒緊了馬韁,斂眸不語。

    「你是怕我跟着你拖累你,還是覺得我會礙着你和夏雨?她已經死了,你還要繼續愛着她嗎?」東方青翻身上馬。

    梁以儒蹙眉,「我和阿雨之間,從來沒有第三個人。有些情義是無法取代的,她當我是兄弟,那我就當她的兄弟。哪天她忽然改變了心意,那我——隨時都可以等她走過來。」但是現在,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去等,可她卻再也不會走過來了。

    天人永隔的那種痛,痛到極致,無法落淚,所有的淚都會倒灌進心底,成了死亡之海。一顆心沒入死亡之海,慢慢的結凍,封存,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一聲馬鳴,策馬而去。

    望着梁以儒飛奔而去的背影,東方青紅了眼眶。

    月白衣騎着馬緩步上前,「你可以繼續追,反正他現在也是一個人。即便心不是你的,可保不齊以後這人是你的。」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有用嗎?」東方青哽咽。

    月白衣一笑,「總比一樣都留不住,要好得多。人都是日久生情的,許是過了十年二十年,他會驟然明白,所希望的不過是一縷執念,而你才是真實存在的。就看你,願不願意等下去。」

    「我願意。」一聲答,策馬揚鞭。

    「堂主?」單冰蹙眉,「堂主何時成了紅娘?」

    「你懂什麼,這叫成人之美。」月白衣嗤鼻,「反正閒來無事,就當是積點陰德。也當是為少主掃除後顧之憂,那梁以儒不會武功,怎麼能跟少主在一起!」

    單冰點了點頭,「堂主所言極是。」

    策馬回京,終歸是要見到自家少主了。不過少主這件事,她還真不打算告訴梁以儒。飛鴿傳書上,右使可都說了,瞞着梁以儒,別讓他惹出亂子來。

    不過看梁以儒這瘋魔之態,要想安然無事,只怕有些困難。

    先不管這麼多,回京再說!

    馬不停蹄,回京轉。

    終歸難見,伊人面。


    青草明年綠,離亭燕難歸。

    遠遠的,李煥冷然佇立,悄無聲息的站在城門處,目送梁以儒等人的離去。看樣子,是回京城去,這般急急忙忙的。

    「大人?」身後,暗衛低語,「咱們是不是該動手了?」

    「為時尚早。既然東西已經拿到了,靜待消息就是。」李煥深吸一口氣,壓低了頭上的斗笠,「這代州府,很快就會有動靜了。那些人,都找到了嗎?」

    「已經查出了落腳點。」暗衛道。

    李煥頷首,「很好,悄悄的,把人都換了。屍體處理乾淨,不許有一絲一毫的差池。」

    暗衛點頭,「屬下明白。」

    「也是時候去見一見梁安邦了。」李煥轉身離去。

    這種平靜,很快就會消失。

    京城亂了,這天下,早晚也得動盪起來。

    知府衙門。

    梁安邦剛推開書房的門,瞬時愣在當場。一名男子,負手而立,早已等在了書房內。

    「梁大人,好久不見。」他徐徐轉過身來,挽唇一笑,「可還記得我?」

    「李大人?」梁安邦快速環顧四周,確信外頭沒有閒雜人,這才急忙進門關上了房門,「不知李大人怎會出現在此?」

    李煥笑了笑,「京城出了事,難道梁大人一無所知嗎?」

    「睿王爺他——」梁安邦有些惶恐,不知李煥這次前來到底是何原因。何況梁以儒剛走,李煥就到了,這其中是否有詐?

    「梁大人當年傲氣可嘉,宮闈巨變,自動請調這偏遠之地,寧可守得一隅之安,也不願盡享京城富貴。時至今日教人想起來,也是感慨萬千,堪為百官榜樣。」李煥不緊不慢的坐定,慢慢的倒上兩杯水,將其中一杯推置梁安邦跟前。

    見狀,梁安邦輕嘆一聲,緊跟着坐了下來,「李大人謬讚,下官愧不敢當。當年算是年少氣盛,如今已經是腐朽之身。半隻腳踏入棺材的人,就不必提當年之事了。」

    李煥一笑,「梁大人客氣了,如今梁少傅年輕有為,絲毫不遜梁大人當年風範。皇上格外其中,官至一品,位列九卿,令人欣羨至極。」

    「犬子幸運,得蒙皇上器重,委以重任。自當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梁安邦低語,卻極盡恭敬,轉而又道,「李大人還沒告訴下官,到底是為何而來。想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大人這是奉命而來吧?」

    李煥點了頭,「確實有點事,也確實是奉命而來。」

    「奉了王爺的命令?」梁安邦蹙眉。

    李煥不說話,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遞過去,「梁大人自己看吧!」

    梁安邦小心翼翼的接過,只一眼就撲通跪在了地上,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處無人,梁大人不必行此大禮。」李煥深吸一口氣,將梁安邦攙了起來,「皇上手諭在此,梁大人知道該怎麼辦吧!」

    「下官一定不負皇上重望,只是犬子回了京城,他——」梁安邦握着手中的書信,眸中焦灼難安。

    李煥負手而立,扳直了身子,「此舉成敗,就看梁大人了。至於梁少傅,自然會有他自己的使命。皇上與王爺只想平息兵戈,天下太平,讓百姓安居樂業,僅此而已。」

    梁安邦俯首恭敬,「下官一定竭盡全力。」

    點了點頭,李煥輕嘆一聲,「那我就走了,還望梁大人,以天下為己任,黎民之幸就交付給大人您了!告辭!」音落,他已推門而出。

    等着梁安邦出門,早已沒了李煥的蹤跡。

    關上門窗,一字一句都足以教他心驚膽戰。等着看完信,身子微顫,額頭冷汗涔涔。打着褶子的臉,說不出是興奮還是驚懼,亦或是時隔多年後的激動心情。

    長長吐出一口氣,「十六年了,先帝——在微臣的有生之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先帝!

    ————————————

    養心閣藥廬內。

    阿奴將一包藥粉交給辛復,「給你。」

    「是這個嗎?」辛復問。

    阿奴頷首,「錯不了。」

    辛復點了頭,「那就好,只不過,她難免要受點痛楚。」

    「只要不必剜肉,都好說,公子——不對,是姑娘,姑娘不是受不住的人。」阿奴垂眸。

    辛復倒上一碗藥,端在手上便道,「走吧!」

    夏雨有些發燒,許是因為傷口潰爛的緣故,夜裏高燒不退。到了晌午時分還是迷迷糊糊的,面色通紅,喘口氣都是熱的。

    「怎麼樣?」尋梅慌忙出來。

    「試試這個。」辛復將湯藥放在床凳上,伸手為夏雨把脈,「這傷口不好,體內的燥熱就一直留存着,排不出來就會一直發燒。丫頭,我給你換了一種藥,如果你覺得疼,我可以為你弄點麻沸散,只不過麻沸散這東西雖然好,但對傷勢癒合會有些影響。如果你扛得住,那就——」

    「只要能好的快一些,我不怕疼。」夏雨勉力做了起來。

    「好。」辛復點了頭,將那包藥粉交給尋梅,「敷在傷處,會很疼。不過也是克制箭上藥物的良藥,絕對有用。到時候外敷內服,傷口就不必剜肉了。」

    尋梅蹙眉,「要不下點麻沸散吧!」

    「不用。」夏雨搖頭,「只要能讓傷口好得快,多疼我都忍得住。」

    辛復輕嘆一聲走出去,阿奴走進去,給尋梅打個下手。

    傷口潰爛得不成樣子,藥粉撒下去的時候,如同鹽水和辣椒水浸泡在傷處,如萬蟻噬咬,千針穿身的劇痛,讓夏雨整個人都無可抑制的顫抖。唇瓣都咬出血來,愣是沒有喊出聲來。

    渾身筋肉都緊緊繃起,脖頸間的青筋都顯而易見。

    她的指甲深深的攥着被單,只要能快點好,就能早點見到趙老九,她好想他。腦子裏是他一個人坐在牢裏的影像,燭光里的趙老九,顯得這樣孤單,這樣憔悴。

    他看她時的眼神,複雜幽邃,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好像這輩子所有的情緒突然都湧出來,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除了盯着她看,還是盯着她看。

    好怕一開口,她就如風而逝。

    好怕,只是個夢。

    這樣想着,不管多疼,都成了值得。

    嘴裏,滿是咸腥味,疼痛銳減,終於不疼了。

    尋梅抽泣着為她拭去額頭的薄汗,心疼的望着她疼得煞白的臉,「少主,你若是疼,你就喊出來,喊出來就不會那麼疼了。」

    「可我心裏是歡喜的,我好了,就能見到他了。」夏雨笑了笑,指甲都在床單上摳出血來。

    阿奴哽咽,端了藥過來,「姑娘吃藥吧!」將一小碟蜜餞放在她身邊,「有些苦。」

    「再苦也要吃。」她嘿嘿的笑着,皺着眉頭將藥一飲而盡,「我沒事,你們都放心。鬼門關都走了一圈,害怕這點傷嗎?沒事!」

    「咱能不說沒事嗎?」丟下一句話,尋梅轉身走出房。

    夏雨一怔,繼而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不多時,尋梅紅着眼睛進門,大抵是哭過了,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自從遇見夏雨,她覺得自己都變得矯情了,原本的殺伐決斷,此刻都成了兒女情長。少主與她的情義,其實真的早就超越了主僕,是姐妹,是哥們,是兄弟。

    「今天,外頭有什麼消息嗎?」夏雨問。

    尋梅道,「皇上臨朝,如今滿朝文武都在爭論,該如何處置睿王。」

    「結論呢?」夏雨忙問。

    阿奴搖頭,「攝政王失蹤,茂王好像是病了,朝中爭議不下,也只能繼續擱置。」

    「東方越失蹤了?該!」夏雨切齒,「如果不是他,我何必躺在這兒。不過茂王病了?什麼病?神經病復發了?」

    尋梅噗嗤笑出聲來,被夏雨弄得苦笑不得,「不是。」

    「那是什麼?」夏雨撇撇嘴,「別告訴我,他不想處置趙老九。那老小子,不就是弄他幾枝梅花嗎,犯得着這樣趕盡殺絕?都是一家兄弟,現在弄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皇家真沒勁。」

    阿奴輕嘆一聲。

    辛復坐在門檻上,「沒聽過嗎?自古帝王多薄情,皇家何是有情人。那地方看着富麗堂皇,其實吃人不吐骨頭,進去了不褪一層皮,是出不來的。」

    夏雨抿唇點頭,「話是這樣說,可總這麼拖着也不是個事。趙老九難道要在牢裏關一輩子嗎?就算是奪了王位成了平頭百姓,也好過在那個天牢裏了此一生。」

    「貶為庶民其實是最好的,怕只怕他們不會甘心。」辛復起身,緩步走向火盆暖暖手,「趙譽平日裏喜歡拈花惹草,可如今卻是最難對付的。」

    「當日去茂王府,我也是接觸過趙譽的,不覺得他有多精明,還不如他身邊的那個。趙譽?」夏雨顧自低吟,「這人看上去有勇無謀,不像是能蟄伏這麼久的。趙老九不可能一點都沒感覺,還有那攝政王府的一對王八父子。都是朝廷上的老人,鬥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就這樣教人鑽了空子。」

    夏雨越想越不對勁,抬頭望着默不作聲飲茶的辛復,仿佛明白了什麼,隨即笑了笑,「我看,茂王爺還不如辛伯伯厲害,辛伯伯一點都不着急,看上去是早有後招了,對吧?」

    辛復一口水嗆在咽喉,頓時咳出聲來,「你這死丫頭!咳咳咳咳——你——」

    「我娘以前說過,男人之所以不喜歡女人猜忌,是因為女人的感覺往往都太准了。」夏雨悠然輕嘆一聲,「不過看辛伯伯一直都是一個人,想必光棍打久了,也不會明白這種感覺。」

    「光棍怎麼了?光棍怎麼了?」辛復放下手中杯盞,狠狠的瞪了一眼夏雨,「沒大沒小,你一個十多歲的奶娃子懂什麼?老夫這是潔身自好,不為紅塵俗事而牽絆,活得多自在。哪像你們,成日要死要活的愛來愛去,煩人!有本事出了事,都別來找我,還好意思在這裏奚落我。」

    夏雨扮個鬼臉,「你這是惱羞成怒。」

    「我這是據理力爭。」辛復嗤鼻。

    「孤單寂寞,心虛腎虛,就你這是最直接的表現。易易躁怒,口不對心。」夏雨吐了吐舌頭,「你不告訴我,我早晚也會知道。如今趙老九是在牢裏,可皇上還在外頭。」

    「你要幹什麼?」辛復瞪大眼睛。

    「不幹什麼,難不成我還得收拾收拾嫁給皇帝大哥,然後讓趙老九出來剁了你?」夏雨壞壞的笑着。

    看見夏雨那笑,辛復就覺得頭疼。

    這輩子都沒這樣頭疼過!

    「你別亂來!」辛復皺眉。

    「你當我傻呀?」夏雨撇撇嘴,「我還沒功夫跟皇帝大哥戲耍。」她揉着傷處,「我這一箭之仇還沒報,虎子的仇也還沒報,我怎麼可能入宮去找皇帝大哥。」

    辛復一頓,神情一怔,「你要找東方越報仇?」

    「我打不過他。」夏雨深吸一口氣,「不過攝政王府的人,也別想好過。我弄不了大的,我就找小的。」

    「你到底要做什麼?」辛復慌了,「你別亂來,會出事的。王爺將你留在府內,就是想護你周全,你可別——」

    「你就等着看吧!」夏雨咬唇。

    攝政王府的人,最後別出窩,出一個她宰一個!非要鬧得攝政王府雞犬不寧為止!他們不是要她的命嗎?她沒死,就該輪到他們了!東方越失蹤了沒關係,他身邊的人還在,攝政王府也還在!

    果不其然,攝政王府當夜就出事了。

    西院被人放了把火,燒得面目全非。

    隔日,有兩名護院出門打牙祭,死在了巷子裏。

    不到一日,又一名暗衛被殺,屍體懸掛在攝政王府的後門。

    一時間,整個攝政王府人心惶惶,東方旭勃然大怒,誓要抓住行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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