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言上前,「小姐別想太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有海大人,有遠少爺,皇上一定會下旨出兵的。」

    上官靖羽笑得微涼。

    皇帝會出兵嗎

    走出雅閣的時候,聽得食為天裏的食客也有人在議論着,提及了三皇子蕭東離。

    甲道:可是挺說了嗎邊關大捷,三皇子奪回了阜城。

    乙道:那又如何朝廷不出兵,他們只能僵持着,到時候會怎樣,誰又能知道。

    甲又道:為何朝廷不出兵

    聽得這話,乙環顧四周,這才壓低聲音道:還不是怕三皇子搶了頭功,二皇子到時候失了民心這自古皇位之爭,那不都明擺着嗎

    甲輕嘆:如此一來,幽州豈非孤立無援

    乙搖頭:誰說不是呢要怪,就怪三皇子沒有一個得寵的母親。

    甲一怔:三皇子的娘是誰

    乙道: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不就是當年被賜死的余昭儀嗎

    甲似乎真的不知道,想了良久問道:哪個余昭儀

    乙嗤了一聲,壓低聲音:不就是十一王爺的

    那人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驚道:難怪難怪難怪啊難怪皇上不出兵,原是原是有這層關係在內。

    素言扭頭望着面色素白的上官靖羽。

    上官靖羽不說話,只是淡然自若的從桌邊走過去。外頭陽光極好,身子卻涼得厲害。那三個難怪,讓她的心都被寒透了。

    望着天,望着刺眼的陽光。

    她只覺得自己的世界漸漸的灰暗下來,身子冷得厲害。

    「我自己走走吧」上官靖羽沒有上車,只是安安靜靜的走在長街上。

    那一刻,她渴望看見那個白衣翩遷的男子,額前金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抑或是那個端坐輪椅,眉心一顆硃砂如血,漫不經心擺弄着他最心愛的玉蠶絲,而後抬頭憂鬱的望着她,道一句,我想你了,你可曾想我

    可現在終究還是她一人獨行。

    一個身影攔住了她的去路,頎長的身影黑壓壓的遮去了所有的陽關。四下的氣溫陡然驟降,那是一種不怒自威的威懾力。

    她抬頭,迎上的是年世重沉冷的眸,「好巧。」

    「不巧。」上官靖羽蹙眉。

    想見的人,怎麼樣見不着,不想見的人,走哪兒都能順路碰見。

    「近來不太平,怎的一個人出來。」年世重問。

    上官靖羽扭頭看一眼,快速跳下馬車,疾步上前的素言,冷笑了兩聲,「我不是一個人出來的。」

    素言冷冽的看了年世重一眼,這才緩了口吻朝上官靖羽道,「小姐,路上人多,還是上車吧」

    這路上本也沒有多少人,只不過有些人是多餘的,才會顯得人多。

    上官靖羽點頭,轉身就走。

    「上官靖羽。」年世重不冷不熱的喊了一聲,「你就不想知道,我想跟你說什麼嗎」

    「話無好話,何必多聽多煩惱」她扭頭看了他一眼,「告辭。」

    「看樣子,你是真的不在乎三皇子的生死。」年世重站在那裏。

    羽睫微微垂落,揚起的那一瞬,眸色冰冷。她冷然轉身,直面年世重,「為何每個人都要來逼我他的生死,無需你們在乎,我來在乎就好。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奉陪到底。」

    年世重冷笑兩聲,「是嗎眼睜睜看着他死,也做得到。」

    「是。」上官靖羽切齒,「就不必年大將軍費心了。」

    「很好」年世重深吸一口氣,「我還是那句話,若需要我幫忙,老地方。」

    「不必」上官靖羽上車就走。

    素言撇撇嘴,瞪了年世重一眼,驅車快速離開。

    「小姐,你別信他。」素言道,「什麼大將軍,我瞧着眉目不正,定然不是個好東西。他說能幫小姐,估摸着也是糊弄你。小姐,你可千萬別上當」

    車內沒有聲音。

    素言愣了愣還以為上官靖羽生氣了,又道,「小姐你別生氣,為這樣的人傷身,不值當。那年世重的妹妹如今是二王府的皇妃,聽說近期二王府開始了張燈結綵,保不齊就快要成親了。這樣的人,咱與他沒話可說。小姐,你莫生氣,惡人自有天收。」

    車內,還是沒聲音。

    素言蹙眉,隨即勒着馬韁,轉身便掀開了帘子。

    上官靖羽靠在車壁上,雙眸緊閉,好似睡着了。可那張臉毫無血色,看上去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小姐」素言低低的喊了一聲。

    上官靖羽沒有回應。


    「小姐,你別睡,車上涼,萬一凍着了怎麼辦」素言鑽進車內。

    可是上官靖羽似乎睡得熟了,沒有半點反應。

    素言心頭一慌,急忙伸手去探上官靖羽的額頭,懷疑是不是受了風寒之類的。可是額頭並不燙,似乎沒有發燒。

    想了想,近期小姐也沒有風寒症狀,不太像染了風寒。

    「小姐」素言伸手推了推上官靖羽。

    哪知上官靖羽直接朝着前頭,一頭栽下去,驚得素言慌忙上前抱住上官靖羽。該死,小姐昏迷了

    「小姐小姐」素言連喚幾聲,都未見上官靖羽有甦醒的跡象。

    糟了

    素言將上官靖羽放平在車中,褪下自己的外衣覆在上官靖羽的身上。想了想,還是趕緊回相府找大夫為好。

    可是剛剛勒緊馬韁,素言突然猶豫了。

    腦子裏神使鬼差的,冒出芙蕖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眉睫凝起,素言愕然盯着身後的上官靖羽,難道是芙蕖那些話成真了

    不是吧

    想了想,素言覺得,不能把昏迷的上官靖羽帶回去。

    一轉頭,直奔芙蕖的住處。

    當芙蕖聽得上官靖羽昏迷,當即慌了神,緊忙讓長工去找了大夫過來。這裏地處偏僻,尋常不會惹人注目。

    望着床榻上面如白紙,昏迷不醒的上官靖羽,素言第一次不知所措。上官靖羽的身子一直無大礙,好端端的怎會暈厥

    「大夫來了。」芙蕖引着大夫進門。

    想了想,素言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以防萬一是絕對有必要的。

    「怎麼樣」芙蕖問。

    大夫扣着上官靖羽的腕脈良久,而後扭頭望着芙蕖和素言,「你們是她什麼人」

    素言忙道,「這是我家小姐。」

    「這」大夫有些猶豫,許是見到這院子都是清一色的女流之輩,而無男子。所以心下有些躊躇,若是未婚女子事關名節,自然要小心為上。

    「說啊,我家小姐怎麼了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素言慌忙出去荷包,將銀子塞進大夫的手裏,「夠不夠,不夠我還有。」

    「小姐到底怎麼了」芙蕖忙問,「大夫,這兒都不是外人,你只管說。」

    大夫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道,「這位小姐有了滑脈。」

    芙蕖蹙眉,下一刻,眉頭駭然揚起,「你說什麼滑脈也就是說小姐、小姐跟我一樣」

    素言死死盯着芙蕖隆起的小腹,突然推開了大夫,手輕輕覆在上官靖羽的小腹處,「你們是說,小姐、小姐有了小少爺」

    那一瞬,素言一把抓住大夫的手,整個人劇烈顫抖,「是不是真的沒有誤診你確定、確定我家小姐有了身孕」

    大夫重重點頭,「老夫從醫數十年,這喜脈不喜脈的,自然是輕而易舉就能辨別。胎像穩定,是個好兆頭。」

    素言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此刻的心境,是歡喜還是擔憂,應該算是喜憂參半吧

    芙蕖塞了不少銀子,一則為了讓大夫保密,二則讓大夫留下了保胎藥。

    「小姐該怎麼辦」素言扭頭望着芙蕖,「姑爺沒回來,小姐又有了身孕。如今如今的局面,援軍之事還未解決,所有的擔子都落在了小姐的身上。我怕小姐承受不住。」

    「她會很堅強。」芙蕖拍着素言的肩膀,坐在床沿,為上官靖羽捏好了被角,「我從小跟在小姐身邊,她的性子我都看在眼裏。如今有了這個孩子,她會變得更堅強。這些,都是小姐教會我的。」

    素言紅了眼眶,「等小姐醒了,該怎麼告訴她」

    「直說吧」芙蕖道,「我們誰也瞞不住她。小姐太聰明,也最恨別人騙她。」

    素言點了頭,「那這件事」

    「此事不可外泄,那麼多人對丞相府虎視眈眈,小姐會成為眾矢之的的。」芙蕖抿唇,「尤其是二皇子。」她頓了頓,「以二皇子的性子,若是知道小姐有孕,只怕會下狠手。」

    得不到就毀掉,高高在上的男人,充斥着男兒本身所具有的一種慾念。

    皇帝尚且如此,那麼二皇子,自然也不會例外。

    素言蹙眉,「二皇子,會殺了小姐嗎」

    芙蕖一怔,心下一窒,「或許、或許會吧」

    畢竟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凡事,還是等上官靖羽醒來再想辦法。這個孩子來之不易,上官靖羽勢必會護其周全。

    這幾個月倒也罷了,可是日後呢

    日後肚子慢慢大起來,如何瞞得住

    芙蕖與素言面面相覷,誰都不想不出以後該怎麼辦

    上官靖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好累。四周黑漆漆的,一眼望去伸手不見五指。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試着喊了一聲「爺」,卻驚覺自己竟身處戰場。

    千軍萬馬眼前過,飛沙漫天血飛濺。

    下一刻,她忽然看見天空中出現黑壓壓的一片,羽睫驟然揚起。

    那竟然是箭雨如潮,萬箭齊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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