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行,芙蕖良久才道,「對了小姐,雅兒那頭似乎不太好。自從雅兒領了三十刑杖,被罰在後院做粗活,這三天兩頭的高燒。大抵是身子太虛,沒個大夫一慣忍着,不知能撐多久。」

    「雅兒還是不肯說?」上官靖羽蹙眉。

    芙蕖「嗯」了一聲,繼續道,「不知是真不曉得還是……」

    「去醫館拿些傷藥。」上官靖羽揉着眉心,前世的雅兒在事發當日就被父親打死了,可今日卻因她而存活下來。這命運之輪到底如何轉動,縱使上官靖羽也是無從所知。

    「明白!」芙蕖點了頭。

    回去的時候,果然沒有暮雨的蹤跡,上官靖羽冷笑,一如既往。

    不出一個時辰,暮雨就急急忙忙的過來找她,而後訴說如何焦灼的找尋過她。上官靖羽表現得極為自然,只道是匆忙間走散罷了,不去追問,不去多問。那種淡淡然的表情,連暮雨都覺得有些心慌。

    而上官靖羽要做的,便是以靜制動。

    人在慌亂和對自己處境沒有把握的時候,最容易露出馬腳。

    入了夜,秋風習習,上官靖羽站在自己的院子裏,聽着風過竹梢的聲音。為何以前從未發覺,自己的身邊還有如此悅耳的聲音。

    芙蕖去後院給雅兒送藥,上官靖羽獨自坐在院子裏,指尖輕撫一曲鳳求凰,恰似天上之曲人間難得。

    即便看不見,院子裏照舊點着燈。

    有腳步聲停在院門外頭,上官靖羽的指尖忽然按住琴弦,琴聲戛然而止。眸子陡然睜大,腦子快速轉動。

    此刻過來的會是誰?

    腳步聲輕盈而略顯遲滯,仿佛是在猶豫之中。一步一頓,似乎有備而來。呼吸微喘,應該是一路小跑。


    能擅闖她的庭院,絕非普通家奴。

    要麼是姨娘,要麼是那幾個弟弟妹妹。

    聽這呼吸聲應該是男子,上官寧靜身為長子,被三姨娘慣得,小小年紀便生得一副紈絝之態,成日眠花宿柳。倒不如上官致遠的勤學好問,縱然四姨娘出身粗鄙,卻值得可圈可點。

    上官靖羽看不見,自然不會先開口。

    腳步停在她跟前,而後是上官致遠的聲音,「大姐姐。」

    「怎的今日想起,過來我這裏坐坐?」上官靖羽鬆一口氣,芙蕖未歸,她也不好拒人千里之外。為免他察覺自己的失明,她故意低頭緩緩撫琴,只是這心思全然不在琴弦之上。

    「大姐姐……」上官致遠的口吻顯然在猶豫,「我知自己唐突,但家和萬事興,想來父親高居廟堂,也不願家裏不睦。是故二娘那裏……」

    「有話便說,自家姐弟,不必遮遮掩掩。」上官致遠的性子,她倒是知道的。

    前世因為耿直的性子,看不慣世人對父兄的詬病,怒而直斥父兄,最後落得被父親責罰,斷了脊骨落得終身殘廢。

    只是這一次……

    上官致遠頓了頓,才緩聲道,「既然大姐姐開了口,致遠也不多繞彎子。二娘到底是二姐姐的母親,便是有錯也不該母女相隔。」

    上官靖羽無悲無喜,指尖在琴弦上快速遊走,淡淡道,「你該知道,禁足令乃父親的意思。」她曬笑,「你該去求父親,而非求我。」

    「可是禁了二娘的足,二姐姐就見不到她。」上官致遠脫口而出。

    琴聲戛然而止,上官靖羽的手,駭然摁住了所有的琴弦。

    四下陡然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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