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如悅耳的提琴迴蕩在會議室里：「普通消費者選擇相機的標準和你不一樣，比如光圈，他們總覺得範圍越大的就越好，根本不會考慮什麼遠端變形問題。如果你為了這個問題而去縮小光圈範圍，對他們來說，反而會認為你這台相機不如別人的高端。

    「還有你提到的那幾個手動模塊也是，那幾個模塊是被我們的工程師精心設計成這個樣子的，雖然不是最優模塊，卻是在我們鋒刃集團做過大量的市場調研後、選擇出的最合適目標消費者的模塊，你不能拿你的標準去參考人家。

    「事實上，我倒覺得現在的這幾個模塊都太深奧了，操縱上還不夠傻瓜，建議工程師們可以改進一下，做得更智能，更適合零基礎的消費者。」

    許多人都對她的話深以為然。

    雲汐挑釁地看了蘇星羽一眼：「聽見沒，多學着點。以為自己是什麼牛逼攝影師呢，真好笑。」她前天沒搶到蘇星羽那個靠窗的辦公位，耿耿於懷，逮住機會就刺蘇星羽。

    蘇星羽卻已經明白了莊蘅的意思，原來他們開會走的是更市場化的思維。

    而這，恰恰是她一個剛走出大學校門、沒多少工作經驗的女孩子最欠缺的。

    她輕輕吐了一口氣，這次，沒和莊蘅爭。

    接下來的議程很明了，所有人都跟着莊蘅的思維走，頻頻點頭。莊蘅甚至提出這台性能普通的相機可以再提高售價——原因是它的外形小巧美觀，看着既時尚又高檔。

    蘇星羽全程沉默地聽，沒有再多說什麼。

    不是她錯的她不認，但是知道自己欠缺的地方她也會虛心學習。

    會議結束後，眾人陸陸續續走出會議室。

    「星羽！」分配給蘇星羽的「師傅」方洛華緊趕兩步追上她，一張乾淨的娃娃臉上滿是疑惑和不解，問，「我今早給你的檢測表你沒看嗎？」

    蘇星羽微微怔了一下：「看了啊，不就是這個嗎。」

    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兩張檢測表遞給了他。

    方洛華臉色一變：「就這兩張？」

    「嗯啊，」蘇星羽莫名其妙，「安娜給過來的時候就這兩張，怎麼了？」

    「我一共發了張，讓苒苒幫忙打印的，」方洛華說，「後兩張是關於檢測標準的詳細說明，你沒收到嗎？」他知道她是新人沒經驗，特意把檢測表裏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詳詳細細地寫了出來，甚至還附上了自己以前做的案例。如果蘇星羽拿到了，剛剛開會的時候就不會犯那樣的錯誤——他給她的說明里清楚地寫了目標消費人群和定位的！

    蘇星羽怔住：「我沒拿到。」

    會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會不會是夏苒苒陷害她？

    那邊，夏苒苒正跟在莊蘅身邊有說有笑地走着，十分親近的樣子。

    「苒苒！」方洛華忍不住叫了一聲。

    夏苒苒和莊蘅都停住腳步，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什麼事？」夏苒苒撇撇嘴，有些不樂意地走上前幾步。她雖然很不喜歡蘇星羽，但和方洛華關係還算可以，不想撕破臉。

    「苒苒，我今早不是叫你給星羽四張單子麼，」方洛華拿着手上的兩張單子問，「還有兩張呢？星羽怎麼沒收到？」

    夏苒苒的眼中飛快閃過一抹慌亂，然而很快就恢復了鎮定：「怎麼，冤枉我啊。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足足打印了四張表的，洛華哥，不信你可以問行政部的周凱啊，他看見我在打印機那邊操作的。」說着，白了蘇星羽一眼，「該不會是她自己弄丟了，冤枉我吧。」

    「我真的一共就收到兩張。」蘇星羽說，「早上安娜拿來的。」

    「安娜！」方洛華又揚聲喚。他是個心裏藏不住事的男孩子，還沒等安娜走到近前就大聲問題她，「你今早給了星羽幾張表單？」

    「兩張啊，」安娜一邊往這邊走一邊說，「就是苒苒放我桌上的那兩張。之前她打電話給我，說她上午有事要出去，要我把桌上的表單轉交給星羽，還說是你說的。怎麼了？」

    方洛華疑惑：「苒苒告訴你的是兩張？」

    安娜已經走到他們面前：「苒苒沒說是幾張啊，但我辦公桌上只有兩張。」

    一旁的夏苒苒細聲細氣開口：「安娜，我明明在你桌子上放了四張的，真是奇怪，還有兩張到哪去了？」話雖如此，神色中卻隱藏着一絲得意。

    這就是她不親手把東西交給蘇星羽的原因，中途多一個環節，就多一道差錯！

    「是啊，還有兩張到哪去了？」安娜這才意識到自己少給了蘇星羽東西，轉頭看着蘇星羽，「是很重要的東西嗎？啊，真對不起，我真不知道還有兩張的。」

    眼看着事情說不清了，蘇星羽搖搖頭：「不怪你，算了。」

    夏苒苒剛剛眼中的慌亂和得意沒逃過她的眼睛，直覺地，她明白是夏苒苒有問題。但就算揭穿了夏苒苒又能如何呢，讓她賠嗎？說到底，會議已經結束了，再計較這些事只會讓人覺得是她小雞肚腸，經不起一點打擊。

    再說了，這種事怎麼查得清楚。

    安娜還是很愧疚的模樣：「都怪我。」

    方洛華也嘆氣：「哎，是我的錯，我不該……」他側頭看了一眼莊蘅，把那句「不該丟下星羽陪莊小姐去拍照」咽了回去，陪莊蘅去拍照是他自願，他以為把該交代的事整理成文字交給蘇星羽就不會出錯的，沒想到還是出了大紕漏。

    早些時候，他原本想直接把資料的電子版傳到蘇星羽的郵箱裏的，可莊蘅對他說：「星羽才剛剛入職，還不知道電腦系統調試好沒有，能不能用。你最好還是讓人幫忙打印一下給她吧，苒苒這幾天都在辦公室，讓她弄一下好了。」

    方洛華也沒多想，就把事情拜託給了夏苒苒。

    只能說是天意吧？

    那邊，夏苒苒望着蘇星羽，心裏滿滿是報復的快意，是，資料就是她故意丟掉的，是她只往安娜的桌上放了兩張，但有誰可以證明？哈哈，這種小事，一句交接不慎就可以推脫過去了，吃苦的只有蘇星羽一個人，因為缺乏必要的資料開會時才被莊蘅當着那麼多人面「教育」！「人呢，貴在有自知之明，」她笑着對蘇星羽說，「像你這樣的，老天都不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