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小說 > 玄幻小說 > 夏逆 > 第七十章、馬拉喀什

    馬拉喀什位於北非西部,向東南不遠,便是北非最重要的山脈——阿特拉斯山脈。

    這座山脈猶如撐天巨人,將相對富饒的北非沿海和貧瘠的撒哈拉沙漠隔開,成為雨旱的分水嶺。

    話是這麼說,但實際上,就算是位於阿特拉斯山脈西側,靠海一邊的馬拉喀什,其實降雨也不多,稱得上是半乾旱地區。

    這座城市向東南,便是穿越阿特拉斯山脈的恩菲斯河,相比翻越崇山峻岭,沿着這條河穿過阿特拉斯山脈,算是一條比較安穩的通道。

    而馬拉喀什的北部,又有坦西夫特河,兩條河流匯聚,給這片較為乾旱的土地帶來的豐沛的水源,讓這裏成為了非洲中北部著名的綠洲地區。

    「自古以來,馬拉喀什就是非洲西北最重要的城市。」站在天空向下眺望,納塔麗婭宛如詩人一般,用富有感情和抑揚頓挫的語調說,「直到今天,很多人都稱摩洛哥為『馬拉喀什王國』——事實上,馬拉喀什又被稱之為『摩洛哥城』,摩洛哥的名字就是由此而來。」

    潘龍也看向下方那座城市,此刻還算是一天裏面陽光最好的時節,馬拉喀什又正好是個大晴天,燦爛的陽光下,大片大片紅色陶土建築的牆壁連成一片,顯出一種燦爛而旺盛的生命力。

    「紅色是鮮血的顏色,也是生命的顏色。無形之術的修行者們認為,古代的柏柏爾人通過苦行的方式追尋無形之術的奧秘,他們多半遵循血之道路,以『杯之相』和『心之相』為主要的修煉方向。而這座古代的都城,便是他們信仰和文化的體現。」

    潘龍有些驚訝地看着那連綿的紅色牆壁,忍不住問:「難道說這牆壁都摻了鮮血不成?」

    納塔麗婭笑了:「怎麼可能!就我所知,馬拉喀什的牆壁用的是單純的紅色陶土。只是……對於無形之術而言,並不一定真要是鮮血,才可以是『鮮血』的。象徵的意義,有時候並不比實物來得差。」

    「很多邪教徒可不這麼認為。」道格拉斯開口了,「他們總認為實物比象徵更好,能用鮮血的時候堅決不用紅顏料。而且還神經兮兮地認為人血比獸血更好……明明以生命力的旺盛程度來說,除非是無形之術修行者,否則絕大多數人的生命力遠不如牛馬旺盛!」

    他大概積累了很多的牢騷,繼續抱怨:「如果那麼想要生命力旺盛的血液,他們為什麼不乾脆用自己的血?可我每次向他們這麼提議的時候,他們多半會很憤怒,大叫『你在愚弄我嗎』之類……簡直荒謬!難道他們覺得自己還不夠愚蠢嗎?就算是偉大的司辰,也沒辦法讓這些蠢貨變得更蠢了啊!」

    潘龍打斷了他的抱怨:「現在到地方了,你知道克里夫頓和他的手下們住在哪裏嗎?」

    「知道,他們在傑馬夫納廣場開了一間名叫『敬奉日光』的香料店,銷售藉助無形之術煉製的特殊香料。據說生意很好,賺取了許多的錢財。」說着,他皺了皺眉,顯得有些厭惡,「相信我,你不會想要了解那些香料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

    潘龍嘆了口氣:「我從沒來過這個城市,你說的那個什麼廣場,我也完全不知道它在哪裏。」

    「傑馬夫納廣場很好找,它附近有馬拉喀什最著名的建築物之一,光塔。」納塔麗婭說着低頭看了一下,便伸手指向一個方向,「你看,那應該就是。」

    潘龍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座巍峨的高塔聳立在樹木之間,附近不遠處就是一片大廣場,廣場上有許多亂七八糟的帳篷,看起來十分的凌亂。

    「那個香料店在某個帳篷裏面?」他問。

    「我覺得應該是在廣場邊上——那些帳篷怎麼看都不像是能賺大錢的樣子。」道格拉斯說,「這裏太遠了,我們要降落地面,走到那裏去,才能看得清楚。」

    潘龍點頭,手一揮,一陣大風吹過,塵沙飛揚。

    借着這些塵沙遮掩,三人已經降落在廣場邊緣,和附近的人群稍稍有一點距離。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道格拉斯的用處了——這位資深警探雖然從沒來過馬拉喀什,但卻對北非的風土人情了如指掌。他為大家選擇的服飾裝扮,和廣場上的當地人看起來沒什麼分別。

    當然,如果讓一位專業偵探來看的話,他依然一眼就能看出這三個人和廣場上的其他人完全不同。

    ……他們顯得太有自信,也太沉穩了。

    這種沉穩,是由發自內心的自信心而來的。只有那種充分相信「我能行」的人,才可能體現出這種不急不躁、就算一座山在他面前崩塌了,他也不會驚慌失措的沉穩。

    道格拉斯急走兩步,一把抓住了一個看起來無所事事的瘦小青年,用帶着顯著北非腔調的法語問:「我要找一個香料店,名字叫『敬奉日光』。你知道它在哪裏嗎?」

    那青年莫名其妙被他抓住,十分的不高興,正想要發作,卻被他如鷹隼般的眼睛一瞪,頓時心裏一陣虛,感覺就像是被宗教巡查官們質問信仰是否虔誠,一時間連腿都有點發軟。

    宗教巡查官,可是擁有將異端直接斬首的權利的!

    歐洲的宗教裁判所已經在近百年前就失去了權力,甚至於就在前不久,羅馬的宗教裁判所連名字都改為了至聖聖部,專門負責應對教廷內部的褻瀆事件,以及調查和處理超自然事件——當然更為大眾所知的,是他們這些年跟達爾文的追隨者們之間打的那些口水仗。

    宗教裁判所的權力基本已經損失殆盡,類似「納塔麗婭原初造物實驗」這種事情,放在一百年前絕對只有上火刑架的結果,無非是像倒霉的法國人讓·達克那樣被硫磺煙霧熏死,還是像更倒霉的西班牙人彌貴爾·塞爾維特那樣被烤上兩個鐘頭——反正最後都是要被燒成灰然後倒進水裏,接受「火與水的淨化」的……

    但現在不行了,如今的宗教裁判所已經只剩下打嘴仗的能力,歐洲各國——哪怕是在宗教問題上最激進的西班牙——已經不能容忍審判的權力旁落,更不能容忍有除了國家之外的可以給人定罪的力量存在。

    嗨,教皇國都被意大利王國滅亡了快四十年啦!現在去參拜加里波第墓和紀念館的人,比去梵蒂岡參拜的人還多……

    如今的歐洲,宗教的力量日漸衰弱,但在阿拉伯地區,宗教的力量卻依然強大。

    像這青年一樣的尋常平民,如果被巡查官判定成異端,輕則挨一頓鞭子,重則真的會被當場砍頭,腦袋掛起來示眾!

    一想到這個,那青年就不由得戰戰兢兢,連走路都走不利索。

    好在,他的腦子起碼沒壞,還能給潘龍他們指路。

    十多分鐘後,他們來到了一間位於廣場邊緣的商鋪門口。

    這商鋪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連一個像樣的招牌都沒。但當走近了之後,便能聞到從裏面傳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香味說不清究竟是什麼,可只一聞就讓人精神一振,然後一股燥熱之意油然而生。

    潘龍、納塔麗婭和道格拉斯三人都微微皺眉,各自運用手段將心頭那股燥熱驅逐,迅速恢復了平靜。但那瘦小青年自然沒這種本事,他的臉色頓時有些微微漲紅,褲子上也出現了可疑的凸起。

    道格拉斯送開手,冷冷的說:「你可以走了。」

    伴隨這句話,「鑄之相」的力量滲透到這青年的身體裏面,灼熱嚴厲的氣息瞬間就將那種香味帶來的悸動摧毀,接下來更滋潤了他的精神——這並不能讓他變得健康長壽,但至少可以讓他在未來一段時間裏面,能夠保持比較好作息和生活習慣。

    如果他能夠一直保持的話,大概的確是可以健康長壽的。

    這正是「鑄之相」正面的體現:火是嚴冬,卻帶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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