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籃球場大小的寬敞室內，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戰鬥。

    凌露的刺拳連環揮出，雖然在練習戰鬥之中她一直習慣把力量壓抑到跟對方差不多的等級，但已經鍛鏈得極其柔軟的筋絡拉伸時產生的爆發力還是讓她的拳速非常驚人。

    艾莉卡不斷以輕盈的小幅度跳躍避開凌露的直拳，把自己身型嬌小的優勢完全發揮出來。

    雖然半年過去，她也長高了一點，但身高與凌露相比還是小孩子與大人的差距。

    趁着凌露動作的空檔，她彎下腰，猛的沖入凌露的懷中。她的雙拳幾乎看不見揮動的過程，只聽到一連串撞擊聲，拳頭毫不留情的打在凌露的胸腹之間。

    這是詠春的經典名招日字沖拳，只講求速度不重力量，以攻擊的密度補完攻擊力的不足。優秀的拳師可以做到一秒八拳的速度，而艾莉卡在一秒之中能使出的次數是︰二十七拳。

    這數字已經比進入主神空間前的凌露還要高，但到達這種水平靠的卻不是武術上的方式。

    艾莉卡兌換了生化外骨骼、義體與人工臟器的設計圖，再以自己的構思把精神感應裝甲改為內置式，因此萌發了改造自己身體的想法。

    把四肢與軀體的大部份肌肉替換成由精神感應金屬製作的人工肌肉，骨骼方面以強化複合材料代替。在腦中安裝微型電腦統整體內各個人工器官，以自己的大腦負責運算的部份，大大減少了電腦的實際體積。

    她順便把自己一邊的眼球替換成電子眼，同時具有遠視、夜視、熱能探測等功能，還能拿來看網站、放電影。

    身上所有替換的植入物都是以她自身的虛擬物質製作的，她的超能力強化到b級後約相當於等級四的水平，加上半年來的學習她已經能合成出有機物質，在萊克特的幫忙下完成了改造手術。

    由於那是由自身的能力建構而成，除了強度勝於一般的材質外，即使受到傷害也能自行在體內生成物質修補傷口，跟莉安娜的再生能力原理不同，但是效果上差不多。

    一般人接受這種程度的改造雖然也可以得到超人的力量，但其靈活性與強度與艾莉卡相比就遜色不少。

    她體內的虛擬物質能根據自己的需要不斷地進行細部微調，讓改造適應自己的身體。

    加上長時間接受凌露的武術訓練，她清楚知道一個優秀的武者身體所具備的特徵，再根據自己的戰鬥風格調整着身體結構。

    虛擬物質所製造的骨骼與肌肉都比實際的血肉輕盈而堅硬，使得她的體重低得不正常。像是某個南非先天殘疾的運動員因為戴上義肢的關係使得其跑速甚至超過普通運動員，艾莉卡現在的情況也如此。

    加上她擅長的格鬥方式以速度為主，她的身體改造主要都是朝靈活敏捷的方向前進。

    畢竟她還可以靠各種穿戴式的機甲與生化外骨骼強化體能，太過於追求肉體的力量沒有意義，論起破壞力還比不上重型軍火。

    凌露中了多拳，但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她雖然壓抑着自身的力量，但即使不特別運氣肉體的防禦力已經足以無視一般的槍械。

    她身體蹲下，一記掃踢把艾莉卡逼出了攻擊範圍。

    艾莉卡再想沖前，凌露卻轉用腳法，長腿連環施展開來，把艾莉卡遙遙控制在特定的距離外。

    沒辦法，這就是身長的優勢。

    艾莉卡連環幾次的搶攻都被截下，雖然一直靠着小幅度的迴避動作避開凌露的踢擊，但已經完全轉入守勢。

    「我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她收腿再踢出的間隙搶入近身，這不就是只能捱打了嗎？」

    每天凌露都用不同的方式磨練着她的應變，有時單靠強大的力量，有時靠的只是純粹的技巧，有時甚至用上各種小計謀，不過欺負她手短腿短倒是第一次。

    艾莉卡最終還是放棄了近戰的打算，改用了新的戰法。

    右手一揚，她掌心中噴湧出一道黃色的電流，與飛矢般射向凌露。

    經過半年時間的摸索，艾莉卡已經把虛擬物質的超能力發展出完全不同的用法，並不單單用來製造宏觀的物質，而是用來製作微小的電子。

    高等級的超能力者非常容易模仿其他體系能力的效果。

    雖然這相當於除了本身合成物質的運算外還要加上電流軌跡的運算，其強度也遠低於原本的等級，約相等於等級二的電擊類超能力。

    電流毫無偏移的命中了凌露，一時之間她身上電光四竄。但也只是非常短的時間，艾莉卡的能力還不足以維持長時間的電流輸出。

    享受過電擊療法之後，凌露輕鬆地作出了評價︰「不錯的招式，可惜威力一般，對付常人足夠了，但比較強壯的人就沒多少用處。」

    「空氣的電阻太大，遠距離攻擊的讓電流強度下降了許多。」艾莉卡說道，除非接觸攻擊，不然電流一定會有虛耗。

    「不過這只是還沒熟練而已，多給我一點時間，這能力可以大幅增強我的戰力。」

    凌露一直訓練着艾莉卡，目睹了她的進步。除了本身的智力外，艾莉卡還有另外一個優勢︰她年紀尚輕，精神上正值最具可塑性的時期。

    她充分地吸收了凌露的知識，並不單單是武學方面，更重要的還有戰鬥中的心態、戰術的運用與時機的判斷。

    對凌露來說，雖然還未能稱上強敵，但艾莉卡也不是不堪一擊的對手，至少已經不是需要保護的弱者了。

    電流攻擊對於艾莉卡來說似乎非常消耗體力，她使用了不到五分鐘之後就累到滿頭大汗下去休息了。

    接下來上場的是一直坐在場地邊緣觀看的莉安娜，事實上整個場地也就只有她們三個人。

    她們正在使用的訓練室正是用藍球場改建而成的，唯一的分別只是地板與牆壁進行過加固，讓它不會這麽容易崩坍。

    這藍球場本來是安布雷拉的物業，她們買下了安布雷拉在新幾內亞的所有資產。

    在進入生化世界之後半年的時間中，凌露一直與莉安娜與艾莉卡進行着戰鬥訓練。

    至於蔡梓琳，她正在被花重金僱用的幾名美國海軍陸戰隊退役軍官進行貼身教導，包含體能、槍械運用跟軍事知識的課程。

    凌露沒空像訓練艾莉卡那樣對蔡梓琳重新教起，反正她為人自我中心，除了對自己有用的人、感興趣的人跟喜歡的人之外，其他人她基本不會在意。

    在她的歸類之中，萊克特屬於有用的人、莉安娜屬於感興趣的人，艾莉卡屬於喜歡的人，而蔡梓琳屬於其他人。

    莉安娜身穿從拍賣網站訂購來的練功服，那寬大的袖袍配上她那修長的四肢，有點不倫不類的樣子。

    即使是凌露這種自小接受傳統武術訓練的人，練習時也一向只穿運動服，從來沒有穿過這種只在電影中出現的服裝。

    「師傅，我有個問題。」莉安娜說道，凌露一向不以師長自居，即使對年紀比她小的艾莉卡也只是以平輩論交。

    不過莉安娜最近似乎看武俠電影與小說看太多，不經不覺之間就感染了一些奇怪的用語與打扮，穿着練功服，還堅持要叫凌露師傅。

    她實在太閒了，過往的她經常要接受各式的任務與訓練，過的基本上是軍事化的生活，每天充實得不得了。但自從來到這個生化世界，除了與凌露及艾莉卡的對練之外，基本上沒有多少事情好做。

    莉安娜的能力雖然也需要時間採集基因樣本，但比起其他人來說省時得多，這也是血統類強化的特性。

    不像凌露每天要打坐冥想練功，也不像艾莉卡經常躲在圖書館之中看書，蔡梓琳每天被地獄式訓練弄得腰酸背痛，萊克特投入到新的研究之中只能晚上陪陪她吃飯。

    除了固定與凌露的練習與完成萊克特留給她的生物學功課之外，她有太多的空閒時間去接觸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絕大部份都是流行文學與電影。

    「甚麽事？」

    「我最近從飼養的鼩鼱與溝齒鼩身上模仿到牠們的合成毒素的能力，我的牙齒、汗腺與赫子上都能分泌出這種神經毒素，如果劑量多的話在五分鐘之內就能致人於死地。可是作為練武之人，用毒會不會不太光彩？」

    「……」

    凌露瞬間啞口無言。

    認識了半年時間，凌露對於莉安娜的性情也有大致的了解。雖然她不笨，但卻容易被騙。一方面是由於年紀與閱歷的不足，另一方面是她帶有一種理想主義者般的浪漫情懷。

    這讓凌露想起古代某些着名的儒生，同樣對自己有着類似的嚴謹的道德要求，對着社會有種超現實的憧憬。

    對於凌露來說，這值得尊敬，但愚不可及。

    道德、道德……多麽動聽的名詞。凌露不是毫無道德準則，只是她清楚知道自己道德的半徑該延伸到甚麽範圍。

    凌露壓下了說出心中那句︰「其實以練武之人來說你全身上下不光彩的地方實在太多了。」的衝動。

    「所謂光彩不光彩，不過是掌握了話語權的人所定下的規則。」

    「一般的強者靠自己的力量擊敗對手，而最頂尖的強者靠規則擊敗對手。」

    「他們靠傳播一套於他們有利的價值觀，以確保自己及自己的門徒與後代在將來的鬥爭之中繼續保有優勢。」

    「在中世紀的歐洲使用弩箭被騎士們認為是卑劣的行為，這是在弩面前花費畢生時間鍛鏈劍術的騎士們優勢蕩然無存，一個農民拿起弩箭也足以殺死全副武裝的騎士。」

    「但事實上普通的農民也不可能像騎士一樣花上大半輩子練武，要求武術門外漢與騎士比劍，這不也是一種不公平嗎？」

    「處於劣勢的人為了對抗他們，自然只能幹一些他們口中不光彩的事。」

    「用了下三濫的招數才能戰勝……這句話反過來說，不就是不用下三濫就會輸嗎？」

    「誰有權利要求他人用一種必定失敗的方式戰鬥？」

    作為一個殺手，凌露接受的是實用主義的教育，她不排斥一切手段，只要有用就行了。她不用毒只是因為毒素的效率不穩定，還不如她的雙手直接。

    她一直覺得武俠小說之中的某些名門正派很莫名其妙︰自己中毒了不是先責怪自己為什麽學藝不精以致中招，反而怪別人用出不光彩的手段。

    這就像是自己中刀之後反而罵別人的刀不應該快得讓他避不了一樣。

    他們並不是改變自己適應世界，而是要求世界改變來適應自己。

    凌露眼中的絕對強者，是一名所有困境絕地、所有明槍暗箭、所有陰謀詭計皆奈他不何的高手，而不是整天羅哩羅嗦地呼籲別人該如何如何做的風紀委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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