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疑惑道：「你怎麼就敢肯定周願和會反對姜眾托？」

    何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問：「老周還有多長時間退休？」

    李達算了下說：「最多兩年半吧，我估計他退休之後就要重新搞學術了。」

    何川道：「你想一想，作為一個快退休的領導，周願和最希望的是什麼。」

    李達恍然大悟：「他還有兩年退休，華昌地大各方面不可能在這兩年內有什麼大的提高，所以周願和肯定會求穩而不求進。」

    姜眾托的設想無疑是非常激進的，雖然成功之後對學校大有利好，可是一旦失敗，周願和即將結束的校長生涯也會因此添上不光彩的一筆。

    沒有任何一個精神正常的高層領導會在自己臨退休之前給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風險。

    至於姜眾托，在兩人眼裏就屬於腦迴路不正常的那種。

    何川看着思考中的李達，露出了略顯得意的笑容，那樣子似乎在為自己深諳職場之道而洋洋自得，是一種專屬於職場老油條圓滑世故的神情。

    「只是就算周願和反對也沒有什麼用。」李達回過神後說。

    「姜眾托是珠寶行業標準制定委員會的永久成員，而且他還有質檢站參加大會人選的決定權，這是標準管委會賦予他的權力，周校長也無權插手。」

    何川聽到這裏皺了皺眉：「姜眾托的影響力不容小覷，這一點的確難辦。」

    「另外，如果姜眾托越過整個華昌地大，去把他的技術直接上交給標準管委會去核驗，那我們就完全無能為力了。」何川語氣沉重地說。

    李達擺擺手：「這倒不會。」

    「標準管委會雖然牽頭制訂行業標準，但是他們卻沒有完全的決定權，最終結果還是要和三大機構派出的人共同投票決定。」

    「再說了，雖然姜眾托在華昌地大算個人物，但是到了標準管委會誰還會理他？他可沒那麼大的面子。」李達不屑的說道。

    李達同樣是珠寶行標制訂委員會的成員，所以對於這方面的了解肯定要比何川多一些。

    何川聽到他的解釋後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那就好。」

    「那我們現在的主要工作就是想辦法否定姜眾托的這份可行性分析，然後立即把姜眾托的想法與周願和闡明。」

    「到時候根本就不需要我們費心，周願和就會主動想辦法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一周後。

    在顯微科的走廊里，宋濤正在背着書包前往自己的小組實驗室。

    宋濤剛剛參加完與顧昌明的第四次打假任務，回到質檢站了繼續工作。

    當他離實驗室僅剩幾十步的時候，發現有一個人影在門口徘徊，宋濤定睛一看，認出那是顯微科科長王旭。

    宋濤連忙過去打了聲招呼：「王科長。」

    「小宋，你終於來了。」王旭聽到宋濤的聲音後連忙轉過身，並主動向他走了過去：「我給你打電話一直沒接。」

    宋濤說：「不好意思，我手機沒電了，充電寶也沒帶。」

    「王科長，出什麼事了嗎？」

    宋濤能明顯的感覺到王旭的焦急的語氣中透露了一絲低落，聯想到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這些事情，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宋濤心底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王旭接下來的話讓他大吃一驚。

    「周校長召開了人事大會，會議決定撤銷老薑代理站長的職務，任命為鑑定部的部長。」王旭急促的說。

    宋濤頓時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說：「怎麼會這樣，哪有轉正之後還要貶職的？」

    質檢站鑑定部長與財務部長這兩個職位是常年空缺的，因為這兩個部門已經分別由兩位站長管理，再任命部長純屬多此一舉。

    宋濤連忙問：「那周校長任命正式站長了嗎？」

    王旭搖了搖頭：「沒有，李達還是副站長，校部那面好像也沒有任命其他人為站長的意思。」

    宋濤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中開始思量起來。

    姜眾托之前雖然是代理站長，但實際上主管的也只鑑定部而已，職權和鑑定部長並沒有太大區別，所以這次調整主要讓姜眾托面子上無光。

    而且周願和並沒有任命新站長，這顯然不是一次正常的人事調動，而是專門衝着姜眾托而來的針對性行為。

    聯想起胡後群曾經說過的各方牽扯，宋濤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周願和肯定反對和田玉產地鑑定納入國家珠寶行業標準。

    宋濤雖然對這件事可能產生的後果有一定心理準備，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這麼迅猛，姜眾托根本還沒有實施行動，印象中那位沉穩隨和的校長就打出了如此沉重的一拳。

    更嚴重的是，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宋濤難以想像事情如果繼續發展下去，是不是也會給自己帶來難以承受的後果。

    宋濤喃喃道：「想不到來的這麼快。」

    王旭見宋濤低聲嘀咕着什麼，於是試探着問：「小宋，我聽人說這件事情和你有一定的關係？」

    宋濤沒有正面回答王旭的問題，而是岔開話題問：「那姜站長現在怎麼樣了，他在哪裏？」

    王旭想了想說：「校部允許老薑繼續用站長辦公室，他好像也沒什麼別的反應，出了這麼大事我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老薑的任命通知一下來，李達就仗着副站長的名頭來我們鑑定部視察了一圈，我看他哪裏是視察，簡直是耀武揚威來了！」

    說到這裏，王旭的語氣中明顯多了憤怒之意，一時間便忘了追問宋濤。

    宋濤嘆了口氣，他已經不知道當初向姜眾托提建議到底對不對，也不知道研究三聯鑑定法還有沒有必要，他只知道姜眾托今天的境遇和自己脫不了關係。

    因此宋濤匆匆向王旭告了別：「王科長，我有事情要找姜站長，先不和您聊了。」

    「快去吧。」王旭揮了揮手：「小宋，你年紀小，和老薑說起話來沒什麼忌諱，我來這裏就是想讓你去勸勸他。」

    宋濤怔了下，他這才意識到原來在很多人眼中，自己已然成為姜眾托的左膀右臂。

    不過此時宋濤並沒有心情留意這個問題，他和王旭匆匆告了別便前往了站長辦公室。

    來到站長辦公室的門口後，宋濤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很快裏面傳來了姜眾托一如既往厚實的聲音：「進。」

    宋濤推門而入，發現姜眾托正在平靜的翻閱着文獻，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姜站長，這」

    姜眾托笑着摘下眼鏡：「現在是姜部長。」

    隨後他把眼睛摺疊好放在一旁，緩緩說：「周願和這是想敲山震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