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兩年前公路局的人來測量的時候就進的，其中有一個姓侯的副局長特別能吃，每餐都必須有。後來，修路的領導來了以後，也吃上了。」胖老闆說。

    從地圖上看，這個打擺小鎮，位於這條惠福路的中間，公路局和遠鋒路業公司的領導把這裏當成落腳處也就不奇怪了。

    「哎，他們領導有錢吃，我們可沒錢吃，還是炒幾個家常小炒吧。」羅子良坐了下來。

    「真的不吃海鮮？」胖老闆不相信地問。

    「你這裏的海鮮有什麼可吃的？都是死了放冰箱這麼久了，要吃我們就在省城吃了，還專門跑到這裏來吃嗎？」孟恩龍說。

    「哎呀，幾位領導，吃的就是一個講究，一個身價，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吃得起的」胖老闆說。

    「我們可沒有什麼身價，你用豬肉炒幾個蔬菜吧。」看到胖老闆還在不停推銷，孟恩龍打斷他的話說道。

    胖老闆只好訕訕地不說話了。點了菜，進廚房炒菜去了。

    「在大山里吃海鮮，虧得這些領導想出來，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吧？」孟恩龍說，

    「飯店老闆說得對，吃的就是一個身價，不是什麼人都能吃得起的。就像抽煙喝酒一樣，就味道來說，價錢貴的和便宜的沒多少區別，但有錢和有身份的人絕不吃便宜的，怕丟人。」羅子良說。

    因為孟恩龍和羅子良很熟，所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但隨行的黎澤元和辛光才兩位處長在羅子良面前就很拘束了。另外，那個開車的工作人員更是不說話。

    不久以後，菜上來了。大家就開始吃飯。

    因為是中午工作餐，按規定是不能喝酒的。都是男人，不到半個小時就吃好了。

    孟恩龍去結賬的時候，胖老闆問，「開發票開多少金額？」

    孟恩龍說，「開多少都可以嗎？」

    胖老闆為難地摸了摸頭，「如果你們吃海鮮，我能賺多一點，你們可以想開多少就開多少，可你們這一餐，要是開五百以後，我把稅一交，就賺不了多少了。」

    「我想問一下，那些省公路局的人開發票一般開多少？」孟恩龍問。

    「你問這個幹什麼？你們是紀委的？」胖老闆有些警惕。

    「什麼紀委呀？我們很少出來，職位輕，不懂行情，怕開多了報不了賬。」孟恩龍解釋道。

    「咳，我說呢，我看你們幾個小心謹慎的，吃都不敢吃，喝都不敢喝，就知道不是多大的官。放心吧，你們才吃了一百多塊錢，開個十倍都沒有問題。」胖老闆經驗豐富的樣子。

    「啊？那他們吃海鮮的時候，你給他們開多少呀？」十倍的價錢呀，孟恩龍想想都心慌。

    「不是我給他們開多少，而是吃海鮮的話，我有賺頭，他們想開多少我就給開多少。」胖老闆糾正說。

    「是是是，我就想問，他們一般開幾倍？」孟恩龍說。

    「一般是三到五倍的樣子。」胖老闆想了想。

    「那他們吃一桌海鮮大概要花多少？」孟恩龍又問。

    「一千多塊錢吧。」胖老闆說。

    「公路局的人，和後來修路的老闆們，也都是這麼開發票的麼？」孟恩龍問。

    「差不多吧，雖然他們不是一個單位，但那些人都很熟悉，還經常在一起喝酒呢。」胖老闆說。

    「你這裏的海鮮，售價有規定嗎？我是說呀，去年的價錢和今年的價錢一樣嗎？」羅子良笑着說。

    「一樣，我這裏的海鮮都是按個數來賣的，四捨五入，以整數來計算，價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胖老闆說。

    「那你這裏有菜單嗎？」羅子良又問。

    「有。我這裏的價錢還是很公道的，不宰客。」胖老闆說着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手寫的菜單出來。

    「這鎮上有複印店麼？」羅子良拿過菜單問。

    「有。」胖老闆脫口說。

    「拿去複印幾份。」羅子良轉身把菜單交給了孟恩龍。

    「啊？你們真的是紀委的？」胖老闆愣住了。

    「差不多吧。我們就是來查那些修路的人，他們在這裏湖吃海喝，拼命撈，你也看到了，前面那條新修的路才多久？很多地方都開始塌方了，政府花了那麼多錢，本想為你們這裏的群眾造福，現在出了這樣的工程，難道你不覺得心痛嗎？」羅子良說。

    「是這樣，每次他們開那麼多數額的發票，說實話，我心裏也瘮得慌，但是沒辦法，他們是客人嘛，是我這個店的財神爺，我得滿足他們的要求。」胖老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你的立場我了解，跟你沒關係，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調查這些事情，讓我們把這些錢財追回來，有了錢，才能重新整修這條路。」羅子良開導他說。

    「這樣不好吧？」胖老闆猶豫了起來。

    「有什麼不好的？反正路修好了，他們也不會到你這裏來消費了，再說，天高皇帝遠，他們在省城，還能拿你怎麼樣？」羅子良說道。

    「是這個理，但我亂開發票會不會被罰款？」胖老闆直率地問。

    「不會。這點我能保證。」羅子良讓他放心。

    「其實我這裏也就知道他們吃了多少，其他的也不知道什麼。」胖老闆還是很遲疑。

    「不，你應該知道得很多，他們在喝酒時候說過的話，你也還記得一些，換句話說，修這條路有哪些貓膩，你也知道個不離十，對吧？」羅子良說。

    「知道一些」胖老闆不得不承認。

    十幾分鐘以後，孟恩龍把菜單複印回來了，交給了羅子良。

    羅子良分別給了黎澤元和辛光才一個一份，對他們說，「黎處長帶人到公路局去，辛處長帶人到遠鋒路業公司去，先審計他們兩個單位報銷的伙食費用這一塊。其他的等我的通知。」

    「羅廳長，那我們現在就回省城嗎？」辛光才問。

    「你們馬上回去安排人員。至於我嘛，和孟秘書不走了，就住在這個小鎮上。我們在這裏提供線索，你們在他們單位里審計，內外配合。」羅子良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