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知道理論上我應該繼續調查下去，至少這樣做才是『正確的事情』，但是我也知道繼續調查下去會遇到多大的阻力，會經受多少風險，有的時候盡職盡責真的十分困難，而且我的努力可能毫無意義，但是我真的想要查下去，真相應該為世人所知曉，畢竟這不正是我們一直所追求的麼？」

    海倫娜的口氣中充滿了不確定和遲疑，看着海倫娜苦惱的樣子，楚歌卻忽然笑了。

    「你笑什麼？你覺得這件事情很好笑麼？」海倫娜氣惱的問道。

    「其實你完全沒必要這麼糾結，事情的關鍵不在於什麼是『正確的事情』，什麼是『錯誤的事情』，很多時候，正確和錯誤只是所站的角度不同罷了。

    美國人認為吃狗肉是不道德的，因為狗是人們的寵物，但是對於吃牛肉就毫無心理障礙，而印度人卻認為吃牛肉是不道德的，因為牛是他們的神，你能說印度人就是錯的麼？還是說美國人錯了？

    從彼此的角度講，美國人和印度人都做錯了，但是從自身的角度來看，雙方也都沒有做錯什麼。

    海倫娜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現在可不是吃什麼的爭論，而是活生生的生命，人類的生命，我從小就被告知生命是無價的，現在好幾條人命就要因為某些大人物不可告人的目的被犧牲掉了，我難道什麼也不做麼？「

    楚歌心說真是勁爆的消息啊，不過為什麼一點都不覺得吃驚呢？好吧，一定是過去荷里活電影裏這種橋段太多了的關係。

    雖然他知道按照一般套路自己應該支持海倫娜調查下去，這樣才能顯示自己是一個『好人』，不過他卻還是搖了搖頭：」從人類個體的角度講，生命的價值是無價的，但是從人類總體的角度講，生命的價值並不會高到哪去。

    你知道過去修建摩天大樓的時候，平均每建造一層樓就會死掉一個工人麼？建造帝國大廈的時候只死了五個工人，被認為是一個奇蹟，那麼這些死掉的工人的生命，難道不是可以量化的麼？「

    為什麼明知道會死人還是要建造這些摩天大樓，難道說這些摩天大樓的建造都是錯誤的麼？當然不是，建造這些摩天大樓養活了那些建築工人。

    關鍵不在於生命的價值，而在於目的，目的才是決定一切的根源，資本家建造這些大樓的目的是為了盈利，只要死亡工人的撫恤金沒有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他就會義無反顧的幹下去，工人參與建造的目的是為了養活自己，以及更好的活着，哪怕付出一生生命的風險也是值得的，只要付出的危險沒有超出所獲得的工資。

    統治者會為了利益發動戰爭，反叛者會為了政治訴求發動戰爭，軍火商會為了賺錢支持別人發動戰爭，士兵們會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參與戰爭。

    在很多人的眼中，人類的生命和道義的對錯只是達成自身目的的天秤上的兩顆砝碼而已，和其它的砝碼比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有的時候還會更輕一些呢。

    那麼問題來了，你的目的是什麼？對你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個人的榮譽？正義的伸張？自身的安全？還是內心深處的某種訴求？

    任何事情從某種角度上講都是可以量化，如果風險超過了收益，那麼放棄就是了，如果你對達成目的的渴望超過了你對風險的擔憂，那麼就堅持下去，就是這麼簡單。「

    楚歌說完，海倫娜卻是一臉的愕然，隱隱還帶着幾分驚訝和佩服。

    「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哲學家。」

    楚歌心說老子的內涵可深了，臉上卻搖了搖頭，「談不上哲學家，只是比某些人獲得更明白一點罷了，那麼海倫娜，你當初到底為什麼選擇了當一名fbi呢？」

    海倫娜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我很想說我是為了正義，或者其它一些高尚的東西，但是並非如此，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曾經去看了一場電影，電影的名字我已經記不得了，但是情節卻還歷歷在目。

    故事講的是一個女fbi探員，她發現了一個財團的大陰謀，並且最終將這些腐敗的人渣送進了監獄，我喜歡那個女探員，不是因為她的行為是正義的，而是在那場電影裏，她真的很酷，美麗、強悍、聰明、一個不折不扣的勝利者，打敗了那些強大的仿佛不可戰勝的敵人，收穫了一段完美的愛情，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當電影結束的時候，女主角和男主角在邪惡財團被炸成了一片廢墟的總部外擁吻在了一起，我仍舊對那個畫面印象深刻，而這也一直都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我夢想有一天也會站在那片燃燒的廢墟上，我想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最終成了一名fbi吧。「

    楚歌聽了卻不由得笑了起來，這種套路的荷里活電影簡直不要太多啊。

    「那麼你當時為什麼會覺得好看？為什麼會覺得這個故事如此的吸引你呢？」

    海倫娜詫異的看着楚歌，反問道，「為什麼？」

    「因為它是不真實的，現實中這種事情很難發生，不畏強權的女fbi探員最終更有可能被降職，被陷害入獄，被暗殺掉，被送進精神病院，男主角什麼的更不可能存在，男人們總是對美女心存好感，但是要為了一個認識沒幾天的女人拼命，相信我，這樣的人是不存在的，至少我從未見到過。

    你之所以覺得那故事好看而精彩，是因為那種事情現實中從未出現過，而之所以現實中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則是因為現實就是現實，而並非電影，一個小小的意外就能讓男女主角殞命，想要最終完成目標，你需要主角光環才行，你覺得你身上有傳說中的主角光環麼？所以我要說的是，算了吧，沒必要為了這些丟掉性命，你調查下去成為那個女主角的機會，絕對是非常渺茫的，更有可能會莫名失蹤，讓你的家人為你傷心流淚，而且最終什麼都沒有改變，如果你真的想要成為那個電影裏的女主角，你還不如去當一名演員呢，你長得這麼漂亮，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那海倫娜難以置信的看着楚歌，楚歌卻一臉的無所謂，因為這確實是他心中所想。

    對於海倫娜他還是有一些好感的，雖然他很想要泡妹子上床，不過對於生死大事，他還是寧願說實話的。

    」嘿，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是看在咱們也算是朋友的份上才這麼說的，我當然希望這個世界上的好人越多越好，但問題是，如果做好人的風險非常高，那我就絕不希望我認識的人去這麼幹。「

    那海倫娜苦笑了一聲，」我很想說你是個混蛋，但是你說的是對的，現實畢竟不是電影，我不是電影裏那個女主角，你也不是那個願意為我出生入死的男主角，你只是一個帥氣的偵探，而且恰巧對我說了實話而已。「

    」怎麼，傷害你的感情了？「

    」不，「海倫娜搖了搖頭，仿佛自言自語的喃喃的說道：」你讓我認清了現實，算了，還是吃飯吧，我已經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