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最熟悉的，最陌生的

    「嘶~好冷…」

    寒風陣陣，對於蓉城來說，國慶後就算是開始入冬了。

    秦仁提着飯盒，看着小區院內逐漸變多的落葉，拉上了外套拉鏈，走出小區一瞧，路上的行人也是腳步匆匆，光看他們的穿着也可以判斷出天氣狀況。

    尤其是女人的穿着。

    冷天裏的女人們最愛穿靴子，長靴短靴馬丁靴，風衣也是必不可少的秋冬單品。秦仁看着那些第一時間換上應季穿搭的女人們走在略顯蕭瑟的街道上，想的不是她們風衣衣擺下搖曳的雙腿，而是這段時間時不時就打噴嚏的魚靈兒。

    儘管國慶期間天氣有所回暖，可中秋前的那幾天，大蛇兒每打一次噴嚏，秦仁都忍不住會擔心。

    畢竟那麼頻繁，用「蛇蛇感應」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靈兒。」

    「啊，你來…阿啾！」

    「……」

    真是越擔心啥越來啥，秦仁一走進便利店，就聽到前台響起了可愛的動靜。

    ……

    「秦哥來啦？」

    此時，窗邊桌前坐着另一個店員，正在吃一碗關東煮當午飯，看到秦仁進來立刻擦着嘴巴，樂呵呵地打招呼：

    「今天又給靈兒姐帶什麼好吃的？」

    「有糖醋裏脊，有涼拌絲瓜尖兒，還有雜菌湯。」

    「哇哦。」

    店員顯然是個吃貨，當時眼睛就冒起小星星：

    「秦哥你手藝真好~」

    「不是我，家裏人做的，一起吃點兒？」

    「不了不了。」

    雖然是有點兒饞啦，不過店員還是識趣地連連擺手，指了指櫃枱前一邊幫顧客結賬一邊時不時朝這邊偷看的魚靈兒：

    「你還是快和靈兒姐去休息室吃吧，我正好吃飽了。」

    店員說着就跑到櫃枱去接手，魚靈兒也就照例和秦仁一起進了休息室，關上門，秦仁把飯盒往桌上一放，剛坐在椅子上，屁股就被女朋友踢了一腳。

    「？」

    「伱這麼大一坨，我都過不去了。」

    魚靈兒輕撫鬢髮，俏生生地嗔他：

    「去，坐那邊去。」

    休息室的面積不寬裕，有個高高大大的男朋友就是會有這種壞處。

    當然了，好處也不少，魚靈兒還是很喜歡被壞人結實的胳膊整個兒抱在懷裏的感覺的…

    ……

    「今天冷，先喝點兒熱湯，暖暖胃。」

    「你先喝吧，我沒事兒。」

    「一進來就聽見你打噴嚏還沒事兒？話說你們店裏怎麼還不開空調啊？」

    「店長不讓，說才十月份，不需要。」

    「需不需要的應該看情況，我們公司都開了，你這大冷天站在那，每次一個顧客進來，開門就是一陣冷風對着吹，感冒了怎麼辦？」

    「又說感冒的事兒…都說不用擔心了，我們蛇族不會生病的…」

    說是這樣說，但是哪個初戀的女人會不喜歡自己被男朋友關心的感覺呢。

    不過喜歡歸喜歡，魚靈兒小小地喝了一口之後，左手端着湯碗，右手食指在碗邊一邊敲着，一邊抬起水亮的杏眸瞅着秦仁：

    「誒，我說啊…」

    「嗯？什麼？」

    「也沒什麼。」

    魚靈兒斂下眼皮，盯着碗裏，吹了吹湯麵的蔥花：

    「就是想說，那個小楊啊。」

    「誰？」

    「就是外面那個，經常自來熟跟你說話的那個…年輕女孩子…」

    「哦，她叫小楊啊。」

    秦仁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那姑娘怎麼了？自來熟也挺好的啊，便利店工作嘛，總比內向好。」

    「有什麼好的…」

    居然還幫小楊說話，魚靈兒放下碗，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托着柔嫩的臉蛋兒：

    「她壞的很，管別人男朋友叫秦哥什麼的…」

    「？」

    秦仁一時間沒有get到，琢磨了一會兒，好像身邊一般都叫自己「秦哥」，也就只有阿翠那裏的某隻長期處於發晴期的兔子，每次才會一口一口「秦哥哥」地發燒。

    「好吧。」

    秦仁嘿嘿一笑，挪着椅子湊過去，把大蛇兒摟到懷裏坐着，用鼻尖蹭她的耳朵：

    「搞半天是又在吃飛醋了。」

    「不是吃醋。」

    魚靈兒側坐在他的雙腿上，扭着臋兒不承認，眸光里一下子就多了幾分憂慮：

    「秦仁，我不是網上說的那種小心眼的女朋友，像小楊這種…只是吐槽一下，就算她以後要是還那樣叫你，我也不會找她麻煩，更不會找你的麻煩…」

    魚靈兒抿了抿唇，認真地抬起腦袋：

    「我會乖的。」

    「哈哈哈…」

    看她小心翼翼解釋半天，秦仁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了。

    「你笑什麼。」

    難道他還不相信麼，魚靈兒不滿地顰起柳眉，挺了挺胸脯：

    「可能偶爾也那會什麼，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當女朋友…但不管怎麼說，作為一宗之主，胸懷多少還是有的。」

    「哦？」

    秦仁聞言收起笑意：

    「當真？」

    「當真！」

    「行，那就先檢查一下。」

    「誒？怎麼檢查啊…呀~！」

    魚靈兒話音剛落，只覺一股冷風灌進領口，正納悶呢，又是一陣暖意從鎖骨開始蔓延，如此才低頭發現，有隻大手正偷偷往自己的衣領里揣。

    「登徒子！」

    魚靈兒聲線微微發顫，俏臉兒霎時漲的通紅，兩隻耳朵也如火燒滾燙：

    「你…你壞透了！」

    修行千年的蛇兒哪裏經歷過這個啊，原本道侶之間的親吻就已經讓魚靈兒覺得邁出了了不得的一步。

    誰曾想，秦仁比她邁的步子要大的多，忽然就開始做出魚靈兒以前只在書里看過的那些羞人的事情了。

    「不愧是宗主，胸懷煞是寬廣。」

    面紅耳赤的魚靈兒眼波盈盈，咬着唇兒瞪他：

    「你就是…就是這樣檢查的麼…」

    「沒辦法，宗主的胸懷煞是不正經，所以…」

    「呸！」

    被最不正經的人倒打一耙，魚靈兒羞惱的說不出話來，看了一眼休息室的門，沒好氣道：

    「你要使壞…好歹就不能換個地方麼！」

    「放心，鎖了門的。」

    「不是，你…哎~」

    「既然說了會乖，那就乖乖的，請宗主言而有信…」

    ……

    「乖靈兒，喜歡你。」

    「秦仁…」

    「……」

    「~~！~~！…」

    ————————

    窗外，又開始下起了綿綿陰雨。

    便利店的休息室里，卻溫暖如春。

    究其原因，當然是因為某些人很壞，而某些蛇又很乖。

    不過相比起蛇族，另外一些生物就不是那麼乖了。

    比如狐狸。

    ……

    「咻！走開！」

    「喵嗷！」

    「不聽話！走開！」

    「喵嗚…」

    ……

    哥哥不在，師父不在，清兒姐也不在的時候，家裏吃午飯吃的速度總會相對快一些。

    畢竟沒人閒聊，某靈獸又是個無情的乾飯機器。

    所以在早早地吃完午飯後，魚有容同學就準備把自己藏了許久的小秘密翻出來，趕在明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之前，再好好確認一下。

    然而，當魚有容從沙發下翻出那個帶小鎖的收納盒之後，卻看到了毛茸茸的團團趴在上面，布藝的收納盒則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團團當作了貓抓板，刨出了一道道襤褸。

    「瑤瑤！」

    「怎麼啦怎麼啦？」

    「把團團關到陽台去！」

    「好耶~」

    「喵？」

    很久沒看團團受罰了，恰好又感覺這傢伙最近挺囂張的，作為秦家早期的冤家，如今的上仙大人偶爾依然樂得看團團吃癟。

    於是乎，貔貅vs九尾的戲碼就在一陣雞飛狗跳當中開始了。

    小蛇兒自然不怎麼關心戰況，而是在第一時間檢查了收納盒後，撫着胸脯長出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被抓破，裏面那個自己陸陸續續忙活了許久的小秘密，自然也是完好無損。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

    「好了，笨蛋狐狸已經被本座鎮壓。」

    靈獸拍着小手耀武揚威從陽台回來，看到魚有容坐在沙發上，難得一副傻乎乎的樣子盯着牆上的時鐘發呆，就挨着坐過去，噗噗地捏她胸口：

    「小魚你在幹什麼，食物中毒了嗎。」

    「我在等明天呢。」

    「明天有什麼好等的，秦仁說了，明日復明日，日以繼日，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

    什麼亂七八糟的，魚有容搖搖頭：

    「其實啊，明天是個重要的…嗯…節日。」

    「什麼節日呀？」

    「就是…秦仁…」

    「情人節？」

    「…不，沒什麼，我記錯了。」

    魚有容同學最終決定還是暫時不要跟其他人透露了，目前為止就她和清兒姐知道明天是秦仁的生日，為了順利「搶頭柱香」，她還是暫時低調吧。

    ……

    望着掛鐘上的指針，小蛇兒複雜的心緒就這麼悸動着，在一整天餘下的時間裏基本做什麼都不是很專注，晚飯也做的比較簡單，一鍋玉米粥，一盤虎皮青椒，一盤炒花生米。

    雖是粗茶淡飯，不過味道依舊被哥哥表揚了。

    有容很高興，畢竟她是條很容易滿足的蛇蛇。

    「哥，所以師父她什麼時候下班啊？」

    「唉，下不了咯。」

    秦仁一邊陪洛瑤玩石頭剪刀布，一邊憂心忡忡地望着外面的陰雨：

    「說是換班的同事跟一個送外賣的電瓶撞上了，別說下班，可能還要值夜班。」

    「啊…」

    徒弟還是很心疼師父的，之前中秋節加班，又受顧客的委屈的時候，魚有容私下還試着勸師父別幹了。

    不過師父的決心很大，長期目標是為家裏分憂，短期目標是要自己掙錢買手機。

    「不過這種情況，店長肯定要多給錢，也行吧。」

    錢不錢的還好，主要是天色越暗，外面天氣就越冷，到了晚上11點，秦仁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都覺得冷。

    尤其是冷血體質的貔貅還窩在自己懷裏的情況下。

    「小冰坨子，給我下去。」

    「秦仁你又嫌棄我了。」

    「我是讓你下去，把陽台門關一下。」

    關了推拉門之後，哪怕貔貅再坐上來，感覺也要好很多了，可見今天夜間降溫多厲害。

    「對了，順便把你身上的白色褲襪換成黑色的。」

    「為什麼。」

    秦仁換口味了嗎，今晚假裝做夢吃她腳腳的時候打算吃巧克力味的了嗎。

    「黑色吸熱，可以保暖，快去。」

    「哦…」

    洛瑤又下去了，秦仁則是去了姐姐的臥室，從她衣櫃裏選了一件風衣，然後在胸口處比劃了一下，又選了一件更寬鬆的。

    「有容，我去店裏看看啊，順便給你師父送件衣服過去。」

    「嗯嗯，我剛打了豆漿，你一併給師父送去。」

    「還是你心細。」

    秦仁豎起大拇指，用保溫杯裝了豆漿，帶着衣服和雨傘出門了。

    「哥，外面冷，送了就趕快回來啊。」心有掛念的小蛇兒，像塊望夫石一樣靠在門框上囑咐秦仁。

    「嗯，知道了。」

    秦仁說知道，魚有容就放心了，回到屋裏乖乖端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着電視，眼睛卻比白天更加頻繁，也更加緊張忐忑地關注着牆上的掛鍾。

    滴答…

    滴答…

    時間走的好慢，魚有容同學忐忑地等啊等，11點半了，哥哥還沒回來。

    估摸一下距離，下雨天的話，慢點兒也正常。

    於是魚有容同學按捺住有點兒小激動的緊張心情，繼續等。

    滴答…

    滴答…

    11點35。

    11點38。

    11點40。

    他還沒有回來。

    魚有容同學坐不住了，從這個時間算，秦仁必須已經從便利店出發了，才有機會趕在12點，也就是他的生日0點那一刻趕回家。

    意識到如此嚴苛的時間要求後，魚有容自然不能冒這個險，無奈地舔了舔唇兒，咬咬牙，最終決定自己主動往便利店去。

    只要她跑快點兒，肯定可以趕到。

    當然，運氣好點兒，和哥哥「雙向奔赴」的話，就更沒問題了。

    而這樣做的後果，無非就是會在師父面前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對於對年齡沒什麼概念的修行者來說，小蛇兒還從來沒有如此重視過一個人的生日，包括自己和師父。

    不過這會兒也不重要了，魚有容同學說干就干，從沙發床底下抽出收納盒，將她準備了許久的「小秘密」往懷裏一塞就跑了出去。

    俗話說忙中出錯，等跑下樓才突然記起還下着雨，魚有容也只能認倒霉了，電梯一上一下可要費不少時間呢。

    所幸這個季節的雨再大也大不到哪兒去，小蛇兒把懷裏的東西抱的更緊了點兒，然後就直奔便利店小跑去，一邊跑一邊算着時間，興奮的小腦袋裏，浮現出的是她說出那句「生日快樂」的時候，哥哥會露出來的各種可能的表情。

    驚喜。

    錯愕。

    或者會早有所預料地調侃她。

    或者乾脆沒回過神地一臉茫然。

    ……

    小蛇兒心頭砰砰跳，唇角忍不住上揚，她想像了很多，只不過唯獨沒有想到，當自己真正跑到便利店前，遠遠看到的哥哥的臉上，露出的卻是一種她怎麼也看不懂的表情。

    看不懂他溫柔的笑。

    看不懂他眼裏的喜歡。

    看不懂他深情的吻。

    而最看不懂的，則是被他擁在懷裏的，那個曾經自己最熟悉，此刻卻格外陌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