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六扇門、神捕廳。

    「什麼，我不同意！」原本和氣融融的氛圍，伴隨着陸小鳳的驚天怒吼，而宣告結束。

    而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坐在陸小鳳對面的陸誠。

    「老弟，你這過分了啊！」

    陸小鳳有些激動的站起身，「你要退出六扇門, 這一點我不管，可是你總不能把這個爛攤子甩給我吧！」

    沒錯，在陸小鳳眼裏，這個讓大部分江湖人羨慕的神捕之位，就是一個坑，一個大坑。

    陸誠笑眯眯的看着陸小鳳，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鳳哥，你不要着急, 我做出這個選擇，自然有我的道理。」

    「是啊，師叔，你先聽聽陸師叔怎麼說吧！」令狐沖幫忙規勸。

    旁邊的薛冰看着陸小鳳怒氣沖沖的表情，眼神略顯複雜，想說什麼，最後卻閉上了嘴。

    「好，我就聽聽你小子準備說什麼！」陸小鳳雖然有些氣憤陸誠把爛攤子甩給他，可這種氣憤卻沒有壓倒他心裏的兄弟情誼，他想知道陸誠究竟是怎麼想的。

    見陸小鳳憤憤不平的坐好，陸誠方才開口道：「我想讓你接替神捕，有兩個原因。」

    「你說，我聽着！」陸小鳳渾不在意的說道。

    看他臉上的表情，明顯是不太在意陸誠接下來要說的話。

    陸誠道：「原因之一，我走了不要緊，可令狐沖和莫小貝在這裏待得挺好，若是換一個關係不好的人過來，他們兩個不能被信任接納, 最後只能離開。」

    陸小鳳道：「令狐沖是老岳的弟子, 如今江湖要亂，他回華山也不錯。至於小貝，以她在衡山派的關係，過去進修一下也沒有問題。」

    令狐沖和莫小貝同時翻了翻白眼。

    兩個人就是因為不想回門派，所以才在六扇門待着。聽到陸小鳳居然不關心他們兩個的死活，二人心裏很是無語。

    陸誠沒有在意陸小鳳的話，繼續說道：「原因之二，鳳哥你和冰姐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接下來肯定是要結婚的，對嗎！」

    提起這個問題，陸小鳳坦然承認，「沒錯，最多今年，我們兩個就會結婚。」

    陸誠問道：「冰姐是神針山莊的大小姐，你是什麼身份？難道你就想以這樣的身份，來迎娶冰姐嗎！」

    自古以來，結婚就講究門當戶對。

    神針山莊負責皇室以及達官顯貴的衣物，在朝廷，在江湖上都具有一定的影響力，薛冰作為神針山莊的大小姐，也就是比皇室的公主和郡主身份差一些，在江湖上也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女神。

    而陸小鳳呢，浪子一個，說的再清楚點，就是一個大混子。也就是薛冰喜歡他，要不然他根本就入不到神針山莊的眼。

    陸小鳳聞言看向薛冰，就在這時，薛冰沒有說什麼，只是衝着他微笑。

    這一刻，陸小鳳明白了。

    薛冰喜歡他，也尊重他的選擇。

    而他呢？

    真就能眼睜睜看着自己一事無成，而讓薛冰只能被人說是找了一個沒用的男人嗎？

    不能！

    「好，這個位置我接了！」

    陸小鳳終於看清楚自己的心思，他既然想結婚，那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浪蕩。六扇門的江南神捕，位高權重，金九齡做的，他陸小鳳也能做。

    「不過老弟，我也要警告你一句。」

    陸小鳳起身走到陸誠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這個位置既然到了我手裏，那我就不會再讓出去，萬一哪天你想回來，可不要怪老哥沒有提前說明。」

    「放心，我不會和你搶這個位置的。」陸誠對着陸小鳳說完，隨後看向一邊的令狐沖和莫小貝，「鳳哥的為人，你們兩個也清楚，有他當神捕，你們兩個也可以放心的在金陵待着了。除了他們兩個，這江明和江秀也留給你。他們兩個的身份特殊，跟着我走，也會被人注意。倒不如留下六扇門，也能給你幫幫忙！」

    至於劉菁和林平之，這個不是陸誠可以決定的。

    他們兩個雖然願意跟着陸誠，卻不代表陸誠可以左右他們兩個的選擇。

    「好，謝了老弟！」

    陸小鳳心裏暖暖的，他成為江南神捕之後，最為難的便是缺少信得過的人手。如今陸誠給他留下四個人，足以讓他完成過度，執掌六扇門的權利了。

    「客氣什麼！」

    陸誠說完，直接起身，「菁兒也該把東西收拾完了，我們這就去京城。關於你的職位問題，我會和捕神匯報一聲，問題不大！」

    ……

    南王府，後院。

    世子安逸的坐在那裏，身後有公孫蘭在捏肩。

    「沒有想到這陸誠倒是果決，連六扇門神捕的位置也能放棄，當真是個人才啊！」

    權利是一種毒，一旦飲下這種毒，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像陸誠這般年紀的人，能夠請放棄權利，當真是罕見至極。

    「我倒是覺得，這個傢伙夠愚蠢。」公孫蘭並不贊同世子的說法，「這江湖想要進來容易，想要出去，哪有這麼簡單。」

    世子輕輕抓住公孫蘭的柔荑，細細品味。

    「愚蠢也好，聰明也罷。關鍵的是這江南神捕的權利，並沒有落在外人手裏。看來接下來你要好好和你這個八妹，加深一下感情了。」

    對於南王世子來說，陸小鳳要比陸誠要好對付一些。

    陸誠孤家寡人，不好酒，不好色，不好金銀財寶，這樣的人讓他有些無從下手。而陸小鳳卻不同，他和薛冰走在一起，而薛冰又是紅鞋子的八妹，有這個關係在，可以操作很多事情。

    公孫蘭道：「我和八妹的關係一直很好。」

    南王世子道：「你辦事，我放心。也不用刻意做什麼，只要你能和她們夫妻兩個保持和睦的關係，就可以了。有些事情，過猶不及啊！」

    「明白！」

    公孫蘭是個聰明人，不用南王世子把話說透徹，她就可以領會。

    ……

    武當後山。

    一直懶散示人的玉虛老道，此時卻正經的站在張三丰面前，看起來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師祖！」

    「都說了，不用這麼多禮節的！」張三丰隨意擺擺手，示意玉虛老道正常就好。

    「其他門派的人，都送走了？」

    玉虛道長恭謹回答：「是，師祖。弟子已經派人把他們親自送下山了。」

    張三丰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這些傢伙，一個比一個煩人，心思還多，能成先天的沒有幾個。說起來這封天大陣也算破了，之後江湖上突破先天境界的人也會多不少，你覺得武當接下來該如何做？」

    玉虛道長：「有師祖在，當然是之前如何，之後也如何。」

    張三丰就是武當派的根基，就是武當派的底蘊。有他存在，玉虛道長的底氣足的很，別說是其他門派沒有派人過來，就算是有先天高手組團找武當要說法，他也不怕。

    「接下來我要潛心修煉，如果不是武當滅門或者中原發生大事，想來我是不會出來了！武當該怎麼走，這就全看你了！」

    「師祖，您要閉死關？」玉虛老道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心裏，張三丰已經是江湖之最了，這樣的實力，是他此生難以企及的。他很難想像，連張三丰都要閉關修煉，那是不是說接下來的敵人，會比他想像的還要強。

    張三丰抬頭看了看天空，眼眸此刻仿佛映射出蒼穹深處的繁星，「死關倒不至於。只是我這些年一直用心神控制封天大陣，有些累了。接下來的時間，我準備好生休息一下。」

    玉虛老道很想勸阻張三丰，可是他也知道張三丰的脾氣，一個不好，這位他最尊敬的祖師，就會給他一個『愛』的巴掌。

    想他好歹也是如今的武當派掌門，面子這東西，還是需要一些的。

    「如此風雨飄搖之際，師祖若是閉關，武當將會面臨自建派以來最大的危機，玉虛自認為能力不足，還請祖師示下，玉虛接下來該如何去做？」

    張三丰看着玉虛老道的腦袋，摩挲了一下手掌，好像是在回味剛才敲他腦袋的感覺。

    「這武當除了老道我之外，難道就沒有別人了？」

    「你玉虛如今已經是指玄境界，江湖先天宗師少有人及。那沖虛在一流境界打熬多年，一旦破關進入先天，金剛境是少不了的。除了你們師兄弟，那木道人，清虛等等，哪個不是一時英才，有這麼多人存在，難道非得讓老道天天護着你們不成！」

    「玉虛不敢！」見張三丰語氣不好，玉虛老道趕緊認慫。

    作為武當派的掌門，他自然是為武當派考慮的。

    為了安全起見，他自然是希望張三丰能出山，這樣武當派也有底氣。可既然張三丰選擇隱世不出，那他也只能尊重張三丰的意見。

    「諒你也不敢！」

    張三丰說了一句，見到玉虛老道謹微慎行的樣子，不由搖頭，「當初佈置封天大陣的時候，老道只是把少林和其他門派的宗師殺得多一些，像華山、青城、峨眉、龍虎、全真這樣的門派，我只是讓他們自我沉睡，等待陣法破裂之時，再醒過來！」

    「什麼！」

    玉虛老道震驚道：「師祖，你好狡猾……哎喲！」

    「用詞不當，該打！」張三丰再次給玉虛老道的額頭來了一下，「當初為了讓這幾個門派同意，我連『蟄龍眠』都交出去了，如今這些老傢伙醒來，道門肯定大興。」

    看到張三丰說起道門大興的時候，臉上沒有高興，只有憂愁，玉虛不由問道：「師祖，既然是道門大興，那您為何不高興呢？」

    張三丰道：「陰極生陽，陽極生陰。盛極必衰，物極必反。如今佛門那幾個老傢伙，根本抵擋不住將要到來的道門大興之勢，而一旦道門興盛到極點，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歷史總是往復循環。

    無論是崇道抑佛，還是崇佛抑道，歷史上這樣的典故從來不缺。而一旦某個勢力興盛到極致，便會讓這個勢力之內的人心浮動，內憂外患之下，勢力必然會大幅度衰敗。

    這是人心的必然，也是歷史的必然。

    通過張三丰的提醒，玉虛老道已經可以預見接下來的情況了。

    道門大興，龍虎、武當、青城這三家道門肯定會爭執道門魁首的位置。而封天大陣破壞之後，中原先天高手會快速增多，到時候江湖閒散勢力的先天宗師肯定會和道門產生爭執，進而引發戰鬥。

    就算是中原內部的情況，可以通過談判化解，那接下來蒙古、韃靼、吐蕃、東瀛等國實力大漲後，肯定會窺視繁華的中原，到時候道門作為中原江湖領袖，肯定要帶頭抵抗。

    如此經過幾次戰鬥，道門的高手肯定會大幅度減少，之後就是群雄並起，江湖徹底進入混亂的年代。

    「師祖，我決定讓武當封山，請師祖示下！」最後的最後，玉虛做出了這麼一個決定。

    封山！

    封山便代表接下來不再過問江湖之事，也可以當做認慫。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魔教攻打過來，也不會找武當的麻煩，因為這涉及到了江湖上的潛規則。

    「你現在是武當派的掌門，想要做什麼決定，便做什麼決定吧！」張三丰說完這話，隨後化作一縷雲煙，消失在玉虛老道的面前。

    玉虛沒有起身，他就這樣坐在那裏。

    封山的決定，有利有弊。

    接下來江湖進入亂世，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肯定會出現不少英才。而武當封山之後，這些人便與武當沒有了任何關係，只能眼睜睜看着其他門派壯大。

    若是不封山，龍虎和青城派恢復過來，便會對武當派下手，到時候張三丰不出手，一樣會造成道門內部的實力消耗。

    這樣的情況，是玉虛老道不想看到的。

    此時的他，嘴角掛起一抹苦澀的笑。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當一個門派掌門的不容易。之前張三丰存在，玉虛老道有底氣讓武當派對抗整個江湖。而如今張三丰不出手，武當派的實力比其他頂尖門派強不了多少。

    他這個掌門做決定的時候，再也不能像之前那麼輕鬆。

    整個門派的發展和未來都會因為他的決定而改變。

    「罷了罷了！」

    玉虛老道站起身，「封山就封山吧！只要武當派的人還在，便是一時落後於人，也能靠時間重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