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升騰着數不清的噩夢符文。

    它們圍繞在黑色鱗片四周，以極其瘋狂的速度不斷變化、交疊、拼合——

    最終化作一顆足有九米高的虛幻豎瞳。

    黑色鱗片不斷冒出如墨般的霧氣。

    它衝上半空，靜靜漂浮在豎瞳的正中央，化作豎瞳中那一抹最深沉的黑暗。

    兩個黑暗執行者抬起頭，望向半空中的豎瞳。

    「真是了不起。」一個黑暗執行者道。

    「我只有一成的噩夢實力，而這一招是它的十成威力，我猜你們打不過它。」柳平道。

    「不，我們說的不是這個術。」另一個黑暗執行者道。

    它們一個後退，一個前進，在豎瞳前站成前後排。

    迎着豎瞳的黑暗執行者抬起手，做出阻攔的動作，開口道：「我們說的是你，你是如此渺小而卑微，卻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承蒙誇獎，去死。」柳平道。

    虛幻的豎瞳猛然爆發出一道磨盤粗的黑色長線，瞬間穿過長空，直接轟在第一個黑暗執行者的身上。

    電光火石之間，站在後方的黑暗執行者低喝道：「噩夢，解！」

    話音落下。

    一件柳平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無窮的黑暗流光從這個黑暗執行者身上轟然散開，如同有生命一樣撲向前方擋住豎瞳的另一個它身上。

    轟！！！

    黑暗光柱沖天而起，如瀑流一樣射向無盡虛空。

    擋在前面的黑暗執行者被這股力量裹住，衝上天空，跟隨着光柱一起消失不見。

    虛幻的豎瞳頓時消失。

    黑色鱗片從半空落下來，重新歸於柳平手上。

    一行行燃燒的小字立刻顯現於他眼前：

    「你所喚醒的噩夢之術是針對噩夢體的超強之術，無可抵擋。」

    「它已經徹底封盡敵人，並陷入了沉睡。」

    柳平目光一沉。

    一道聲音遠遠傳來：

    「是不是覺得無法想像？明明擁有它十成的威力，卻只消滅了一個我，而另一個我卻沒有收到絲毫影響。」

    ——第二個黑暗執行者。

    它身上的黑暗流光已經不復存在，因此這時它的形象也隨之有了變化。

    高挑的身形，與人類無異的面容，眸子裏透着無盡的冷漠。

    它變成了一個人類男子。

    赤着的上身佈滿黑色符文，長發飄蕩在腦後，唯一的異樣是背後出現了一根長長的、若隱若現的光形長繩。

    這根長繩一端連接在男子的後心處，另一端沒入深深的虛空，不知其盡頭。

    黑暗戲劇！

    柳平心中一跳，忍不住想着。

    在黑暗戲劇之中，所有的修行者都被這樣控制着行事，殊不知自己的靈魂早已被痛苦女神控制。

    「我要說，當我退去噩夢之擁後，那個術自然不會攻擊我，但同時我能停留在神柱上的時間就不多了，我們需要儘快做個了斷。」

    人類男子雙手在虛空不斷點擊，仿佛在處理着什麼。

    「序列，」柳平低聲道。

    「沒錯，我在操控我的序列，看看把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我還有多少時間。」男子道。

    話音落下。

    虛空猛然顯現出一行小字：

    「05:00。」

    這行小字漂浮在兩人中間。

    「你究竟是什麼人？」柳平忍不住道。

    「比起這件事，我覺得更重要的是，你到底是什麼人。」男子說道。

    他打了個響指。

    那行小字立刻一翻，顯現出新的內容：

    「戰鬥開始。」

    「04:59。」

    「04:58。」

    「……」

    男子活動了下身形，在原地擺了個拳架道：「我們只有五分鐘，讓我看看你的成色——」

    他身形一閃，從原地消失。

    好快！

    這種速度已經超出了柳平所能辨認範疇。

    電光火石之間，他甚至連生出一個念頭都來不及，直接舞動長刀朝身後一斬——

    當！

    長刀斬在一個金屬拳套上，爆起四散的火花。

    男子訝異道：「完全捕捉不到我的動作，也能擋住我的攻擊？」

    他朝後一退，再次消失。

    太快了！

    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

    柳平不假思索的朝左閃身，手中長刀挽出一抹交替飛閃的刀芒。

    男子現出身形，雙拳連續揮動。

    清脆的交擊聲響起。

    他朝後退了幾步，重新打量柳平道：「不錯，完全無法跟上我的速度，卻可以擋住我的攻擊，看來你已經不知道戰鬥了多少世。」

    「你想從我身上知道什麼？」柳平問道。

    他眼前不斷閃現出燃燒的小字：

    「戰鬥已經開始！」

    「本次對戰來自古老時代的決鬥模式，設定模式為：」

    「限時格鬥。」

    「在此模式下，你無法使用任何奇詭力量。」

    「本序列已經承認此戰鬥模式。」

    「請全力以赴。」

    英靈操作界面認可了對方設定的戰鬥模式！

    這是為什麼？

    柳平伸手從虛空一握，將鎮獄刀也取了出來。

    他手持雙刀，擺出一式刀架，低聲道：「我一直以為噩夢是滅世的魔怪……」

    「你的認知沒有錯，所以真實世界的靈魂才會逃離，企圖在神柱上尋找希望，這是它們的本能。」男子道。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毀滅一切神柱？」柳平問。

    男子隔空打出一拳。

    柳平瞳孔驟縮，猛然將雙刀朝上舉起。

    只見一道無形拳印從天而降，狠狠砸在雙刀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死！」

    男子的聲音在柳平耳邊響起。

    剎那間，柳平放開雙刀，回身握拳，拳掌交疊而出。

    急如驟雨的拳腳撞擊聲響起。

    啪——

    柳平揮出一掌，將男子打飛出去。

    這時雙刀還未落地，被他重新握在手中，奮力朝前一斬。

    繁複的刀芒從刀鋒上迸發出去，在滿空化作旋轉的弧形之光，從四面八方將男子圍住。

    男子幾乎無路可退，神情卻絲毫未變。

    下一瞬。

    所有的刀芒爆發出奪目的寒光，將他徹底淹沒。

    當！

    一聲震鳴響過，所有刀光瞬間化為烏有。

    只見男子站在原地，手上的拳套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極簡極朴的長劍。

    「劍？」柳平訝異道。

    「剛才你那套拳法是武極經——你的記憶里有這門拳法。」男子道。

    「你知道它？」柳平問。

    男子隨手將長劍放回身後，開口道：「這麼看來，你是真人。」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柳平道。

    男子笑道：「讓我想想該怎麼講——你對科技側的世界熟悉嗎？」

    「熟悉。」柳平道。

    「義體？」

    「知道一些。」

    「義體可以取代人的身軀，用來容納靈魂，不是嗎？」男子道。

    「是這樣，但人體的許多感覺都會因此而失去。」柳平道。

    男子道：「那麼如果更進一步，當我們造出生物型義體，能完美複製人類的所有感受，並以之容納靈魂——你覺得義體究竟是義體，還是真正的人體？」

    柳平沉思數息，說道：「……沒有區別。」

    男子道：「是的，眼、耳、鼻、舌、身、意，皆是虛妄，因為它們是義體的感受，不是真我。」

    他看着柳平道：「你有真我，所以有你在的地方，便是真實世界。」

    叮！

    半空中，那個不斷流逝的時間歸於「00:00」。

    五分鐘到，格鬥結束！

    男子抬頭看了一眼，說道：「因為你有那柄刀，所以能夠聽聞如此甚深秘密，但可惜我沒有時間再留在這裏了——」

    「總之，我們不是敵人。」

    他抬起手。

    虛空中頓時浮現數不清的符文，凝結成一個界面。

    男子在界面上輕輕一點。

    「我要繼續去捕捉那個噩夢存在，看看有沒有辦法戰勝它。」

    「——希望下次見面，你可以變得更強。」

    話音落下。

    他朝後退了一步，直接消失於虛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