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陽和蕭暮妘請假完畢，請蕭暮妘瞬移到思母宮大門口。

    江陵坐在馬車上，已等候多時。

    這輛馬車便是八年前，險被彭禹拆掉毀滅的顓陽愛車。

    「姐姐先等等。」

    顓陽鑽到車裏，掀開暗格。

    嗯，沒有藏人。

    又把座椅底下掃了一個遍。

    沒人。

    然後跳下馬車，跑到車底檢查。

    江陵無語：「公子，殿下再怎麼樣，也不會躲到車底。」

    「哼哼……這你就不了解他了。他平日看似矜貴孤高，但真幹起來，尊嚴面子算什麼？」

    車底——沒有。

    沉思一會兒，顓陽爬上車頂檢查。

    沒人躲在上頭。

    最後，他眺望思母宮。

    遠處白衣少年正帶兩個太監走向書房。

    「這傢伙真沒打算跟來？」顓陽心中犯嘀咕：以我對這傢伙的了解。我跑出去逍遙幾天不上課，他不可能老實在課堂待着。

    蕭暮妘不耐煩，臉上掛着不悅：「顓陽，你快些。」你把殿下想成什麼人了？他那麼乖巧，喜歡學習，明天又要考試，怎麼可能偷偷跑出來跟你胡混？

    「好。」

    顓陽扶蕭暮妘上車，江陵駕馭扶翼馬車前往烈門界。

    戰神殿是大昆武道聖地，位於金吾城。

    可八年前，神皇掌控戰神殿後，已經決定向諸天世界推廣戰神殿，傳播天武神道。戰神殿投影高懸八百諸天。只要有武者從下界破碎虛空，就會進入戰神殿。

    顓陽三人的計劃，是借蕭暮妘的天罡修為，在烈門界打開戰神殿通道。

    ……

    彭禹走到書房，突然掉頭進入修煉室。

    落下宮鎖，施加乾坤符文後，彭禹飛快從床底翻出鐵箱。

    還是當年那個寶箱，除卻玉靈仙舫、開陽劍等老一套外，還有他這八年製作的符籙、丹藥以及法器。

    「顓陽？哼，我太了解你了。你以為自己在第二重？不好意思，我在第五重。」

    從鐵箱取出一張紙，上面寫着「離宮出走」四個大字。

    把字幅拿出來，貼在修煉室的正牆。

    彭禹暗暗點頭：「我的字練得不錯。」

    七天前，彭禹預判顓陽會挑今天離宮，前往戰神殿修行。

    「我在這裏待了八年，也是時候出去轉一轉，還有和厲皇的約定……」

    彭禹好幾次想去靈皇宮探險，都被顓陽攔下。

    但這次，他打算出門之後截住顓陽，然後在回宮時再來一次假意傳送錯誤，落在靈皇宮範圍內。

    到時候，逼着顓陽跟自己前往靈皇宮。

    「他在戰神殿突破天罡境，肯定信心十足，意氣風發。這時候拉他探險，成功率高達九成。」

    很快，少年從修煉室消失，他的目標是華燈界。

    ……

    千燈城，一如既往的燈火輝煌。

    彭禹隱去行蹤，站在鼓樓眺望天空。

    白晝，同樣有數不盡的靈籠騰空。

    他的目光穿過雲空，感應隱藏在茫茫大氣之上的戰神殿投影。

    那是一座古樸玄奇的殿堂。僅感受殿堂的氣勢，彭禹就仿佛看到一尊尊武聖出現在自己眼前。而在武聖擁簇的核心，還有一尊穿着皇袍的男子。

    初代神皇，天武神道的奠基人。

    相傳初代神皇從聖后嫁妝「混元天罡碑」中參悟天罡奧秘，開闢天罡境，才有了最初的戰神殿。

    「跨入戰神殿，需要天罡武者進行感應，但對我而言——」

    渾天罡氣運轉，自發和戰神殿共鳴，打開一條通道。

    那一刻，彭禹在通道彼端看見三十六枚天罡神碑。

    那些神碑和渾天罡氣同源，演繹一重重天宇。

    「那就是混元天罡碑，昆吾氏遺留在戰神殿的至寶。」彭禹仿佛在走一條朝聖之路，收斂心情後，嚴肅踏入虹橋。

    ……

    戰神殿，江聖人把神碑異象壓下，看向戰神殿門口的少年。

    「天武真體果然不凡，來到戰神殿的瞬間，就引動三十六神碑齊鳴。」

    江聖人催動大道天目，觀察站立在殿前的顓陽。少年體內有三十六個穴竅密藏，瘋狂吞吐三十六種截然不同的元氣，凝練罡勁。

    陰陽各一，五行各一，此外還有玄冥、天風、雷澤、玉樞、長生、玄光、蒼靈、碧落……

    「昔年祖皇開闢天罡境，將天下武者的罡勁歸納為三十六大類。九成武者擇一修行，剩下一成縱然具備複合屬性，但多是二三種屬性。」

    如顓陽這樣，一口氣修煉三十六種罡勁，且恰到好處符合三十六大類，江聖人這輩子都是頭一遭。

    而在聖人感知中，顓陽體內的罡勁還在彼此變化融合，形成一種全新罡勁。

    「渾天一氣……」江聖人喃喃自語：「當年聖后留下的手札是真的。湊齊三十六神罡，可以參悟混元宗的渾天一炁。」

    突然——

    聖人手中的神碑再度爆發五色光彩，重新飛到天空架起虹橋。

    「又來？」

    剛才顓陽就是從天罡虹橋進來，如今又來一個共鳴三十六神碑的人？

    「賢弟，怎麼回事？」戰神殿深處，迴蕩悠揚鐘聲。

    「兩位武道天驕出世，接連引動三十六尊天罡碑。」

    過一會兒，鍾聖問道：「門外的人是雲陽侯家的小子？」

    「是。」

    「那倒可以理解。他家的《昊天經》經靈皇改良，本就是『參悟天道，昊天獨尊』的路數。且他家還有靈皇遺留的『天罡神藏術』，能在天罡境前開闢神藏穴竅。」

    「至於外面——」

    鍾聖感應天罡神碑，在虹橋之中有一道身影緩步走來。但仔細探查，卻仿佛探入一片虛空世界，看不真切。

    輕輕敲響天鍾，鐘聲傳遞過去，反被天罡神碑阻攔。

    「他跟混元天罡碑更加契合，應該和上古混元宗有關。辨一辨來歷，若是下界飛升者，我可親自收徒，傳承戰神殿絕學……咳咳……」

    聽到戰神殿深處的咳嗽聲，江聖人臉上帶着一絲隱憂。

    鍾聖壽元不久了。

    「道兄急於收徒，也是為了找弟子傳功吧？」

    這時，三十六枚神碑突然脫離，飛向虹橋彼端。

    江聖人一呆，立刻沖向漸漸消失的虹橋。

    戰神殿深處，鐘聲也逐漸急促，顯然老聖人也驚動了，一口金鐘飛向虹橋。

    ……

    彭禹一步步走向戰神殿。虹橋兩側浮現一尊尊神碑，展示渾天罡氣的應用法門。

    「玄龍子前輩讓顓陽開闢三十六穴竅，就是打算讓他湊齊三十六種罡氣，開闢最原始的渾天罡界吧？」

    八年學習，彭禹已非吳下阿蒙，並通過自己的身份和諸多名師指導，了解種種秘辛，且眼界再不是曾經的懵懂小孩。

    他觀察神碑，不僅徹悟三十六神碑和自己渾天罡氣的關係，更明白玄龍子的用意。

    「他是讓彭禹模擬古天界。」

    上古時期，天穹混一，唯有渾天大氣徘徊青冥。

    混元宗參悟大道，在混一大氣中拆解三十六天，才有了最初的仙界和三十六種仙元屬性。凡天下鍊氣士，吐納真元俱在三十六種仙氣之列。

    彭禹手一震，渾天罡氣分離，拆解三十六重截然不同的罡氣，恰好對應神碑屬性。

    同時，三十六種罡氣孕育三十六座天宇。每一座天宇浮現一重仙宮。

    左手翻轉，三十六重仙宮覆滅，取而代之有三十六座戰神殿。

    「武道罡氣、仙家真元，皆自渾天一氣，看似不同，但本質如一。這也是我乾坤宗為何能操控法寶、神兵的緣由。」

    上古混元、陰陽、乾坤、造化、彌羅五宗修煉先天一炁，並非單純的仙元、神罡，可以同時操控法寶和神兵。

    驀地，三十六道靈光閃耀。

    緊接着，厲呵衝散虹橋：「什麼人，膽敢奪我戰神殿之物？」

    彭禹下意識催動易容珠，然後將手中托起的三十六天宇散開，渺渺雲光層層疊疊，掩蓋自己的身影。

    嘭——

    一拳轟向三十六天，抓向彭禹真身。

    坤四戒激活。

    身形瞬間脫離戰場，悄然出現在戰神殿內。

    「奪你東西？你戰神殿丟了東西，找我干什——」彭禹臉色變化，低頭查看乾三戒。

    在乾三戒中，恰好躺着三十六塊神碑。

    等等——

    混元天罡碑的本體怎麼到我這了？

    再看空中，虹橋已經消失。金鐘掃出霸道無比的武聖神念，再度轟向彭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