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皇昏迷伊始，各方武道高手開始懷疑武道的優劣。而隨着兩位仙道教主破除詛咒，李清媗宣講靈皇仙道，仙道崛起之勢不可阻擋。不少武者思慕仙道，動了轉修的念頭。

    為振武道聲勢，江聖人以戰神殿名義，積極配合彭禹籌備武試。更在重陽節佳節當天，率一眾武道高手親臨捧場。

    九九重陽日，天宮再開宮闕，百位武者前往武英殿參加武試。

    大昆的文武試，主在培養天宮文臣武將。兩次殿試一個在春三月，一個在秋九月。故武道殿試又稱秋華試，各地通過縣試、郡試、京試的篩選，僅剩百人舉行最後一考。

    御前比武后，一甲仨人直接進入天鳳軍為神皇親衛。前十的其他七人，入其他軍團為軍官。

    當然，這次由昭王主持殿試，就算入天鳳軍，最終也不過是成昭王的親衛。在某些人看來，這次與其拼一個魁首，還不如混一個第四，當二甲傳臚去其他軍團實惠。

    彭禹也清楚這次考生們的想法，也沒打算挑選精英。他主持武試的目的，只是為了進行一場政治作秀。

    可兩位仙道教主那一鬧，戰神殿傾力相助，將這次武試的規格不斷上抬。

    神皇近日昏昏沉沉，每日清醒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但為了給兒子撐腰，也親自露面，幫兒子挑選未來的心腹幫手。

    要知道，曾經的敖行烈便是神皇為太子時，主持武試挑選的門生。

    昆烈打算讓兒子走自己的路子，儘快培養班底。

    武英殿內，神皇和彭禹同座。左手是文武百官，右側是戰神殿諸位武聖和神王公侯。

    神皇在上，眾人面色肅穆，專心看着殿外比武。

    「這次殿試得戰神殿相助，弄了不少考官來。老聖人，您辛苦了。」昆烈面色微白，對彭禹下手的江聖人說話。

    江聖人同樣面色不佳，略說幾句場面話，繼續往外看。

    殿前壘起十座鬥戰台，旁邊還有弓弩、槓鈴等器具。

    按照常規殿試，百位武者舉重、射箭，然後兩兩對決，完成三輪考核後，由神皇排列名次。

    但這次戰神殿有心宣揚武者實力，便派遣二十多位巔峰神通境高手，為武者們進行測試。甚至顓陽也被昆烈欽點，跑去外頭當了一個守擂考官。

    望着天空烈日，顓陽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隨意看着自己面前的擂台，空無一人。

    「早知道，剛才便收收手，放點水了。」

    他這一考，是測試武者實戰。武者上擂台和考官交手，支撐招數越多，時間越久，分數越高。

    但顓陽武道天賦太強，那些武者上台沒兩招，就被他踹下來。

    「不過這批考生底子不錯嘛，」顓陽扮大人模樣，開口稱讚，「竟然有三分之一邁入神通境。」

    「比咱們出宮那會兒，武道又往上邁了一個大台階啊。」突然，彭禹出現在擂台。

    顓陽不慌不忙往武英殿大門口看了一眼：「你現在出來好嗎？」

    「父皇回宮，殿裏我最大，下來轉轉。」

    昆烈神力全消，不能在外久留，給兒子撐場子後，便回去休息。

    站在顓陽的擂台上，看着其他幾個擂台周圍的武者。彭禹笑道：「看來，你人緣不行，竟然沒人過來討教。」

    「那只能說明我太強了。」

    不錯，顓陽邁入神通境後，都能跟武聖掰腕子（真正意義上）。那些考生誰願意過來找虐。

    倒是其他擂台周圍，有人輪流上台挑戰，然後被考官一一擊敗。

    「支撐二十招，五十分。」

    「五十招，八十分。」

    考官們對考生一一打分。但沒有一位考生能擊敗考官。

    相反，考官們各展神通，完全把這場考試當做表演賽。尤其彭禹下場後，那些考官下手更狠，各種本命神通外放，甚至還有好幾個「偽?神界」籠罩擂台。

    彭禹挑挑眉，笑而不語。

    他當然明白，戰神殿這次故意展露鋒芒，是對自己，也是對諸位仙君。

    武英殿內，周通哈哈一笑，拍着肚腩對江聖人道：「這些年，戰神殿得了彌羅天帝傳承，後輩人才輩出，着實羨煞旁人。」

    可惜，這都是彌羅天帝的功勞。

    江聖人微微頷首：「古天帝心胸博大，不拘門戶之見，為我輩留下傳承，以期光大人道。我等後輩自然當努力奮進，不負前人期望。」

    古天帝都承認我們武道是未來主角，你們仙道早落伍了。

    天師和聖人呵呵對視，然後同時扭頭。

    彭禹站在擂台上，瞧了一會兒其他擂台的武者，很快沒了興致。

    這個，我一招挖心。

    這個，我反手奪魂。

    下一個，我揮揮手扔火山裏。

    ……

    沒有武者能提起彭禹的興致，跟顓陽聊了兩句，他打算回去坐着喝茶。

    驀地

    「七十里！」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驚呼。

    彭禹看向射箭場。一位考生喘着氣，默默放下鹿角弓。

    「七十里，對一個天罡九階的人而言，挺不錯的。」

    「百步都沒有，這水平，天鳳軍都不要的。對了，你當下能射多遠？」

    「很久沒試了。但百步保底，神射手沒問題。」

    百步穿楊即為神射。而這裏所謂的「一步」，是縮地成寸法變化的一里地。

    這是高陽王定下的考核模式。

    換言之，百步神射，指的是彎弓射箭，擊中百里之外的目標。

    彭禹心中一動，看着頂上烈日，對顓陽道：「既然你這無人挑戰，不如下去做一做武試，看看成績如何？」

    顓陽是世家子，武試這玩意跟他無關。不用考試，成年後自授官身，拜將封爵。

    但要說自己對大昆最頂級的舉試不感興趣，那是假的。

    「這不好吧？」雖然顓陽意動，但還是忍着，只挪了挪屁股，猶豫說：「我還要負責擂台，萬一有人過來呢。」

    「我幫你撐着，趕緊去。我也想看看，你當下的膂力如何。」

    嗖的一聲，顓陽跳下擂台，沖向隔壁射箭場。

    那邊的考官也認得顓陽，聽他來意，派人遞來鹿角弓。

    這鹿角弓是大昆軍制，取三百年靈鹿之材製作，分屬中品神兵。

    顓陽盯着百步外的靶子，瞄了瞄：「再遠點，挪二百步外。」

    等士兵將靶子挪過去，顓陽又比劃了一下：「再遠點…遠點…」

    直到士兵挪到三百步，忍不住叫道：「陽少，這裏就是極限了！縮地法只壓縮了三百里。」

    「繼續往後移。」

    忽然，士兵耳畔傳來冷清的聲音。

    回頭望着，昭王正站在自己身後。

    彭毅手持乾坤尺，示意士兵繼續走。

    士兵呆呆跟着他走。每走一步，空間發生一下扭曲，硬生生開闢一里之距。

    又往外走了二百步，足足距離顓陽所在五百里時，彭禹停下。

    「就這裏吧。」

    士兵立下靶子，一道光線延伸至顓陽腳下。

    這一刻，他面前的空間無比遙遠，遠處的靶心幾乎看不見。

    武英殿內，百官和武聖們議論紛紛。

    「顓家老三好張狂！昔年大將軍王試靶，都只敢挪三百步。他居然敢要五百？」

    大昆武試射弈極限三百里，是高陽王百歲時的水平。

    千年來，神通境達到這個水平的人屈指可數。

    「百里之矢，不僅需要過人的膂力，更需要敏銳的眼力。難不成，顓陽這小子練成顓孫氏的秘技了？」

    「不是有心箭之術嗎？」

    「可他一心學劍，什麼時候去找蒲帥學箭了？」

    殿內議論紛紛，江聖人含笑不語。

    對於天武真體的妙用，你們還是不懂啊。

    ……

    顓陽拉滿弓弦，鹿角弓不斷發出緊繃呻吟的聲音。在他的力量下，鹿角弓幾乎無法承受。

    「殿下，您要不要躲遠點？」士兵小心翼翼問。

    「不必，我相信他的水準。」

    彭禹望着起點，瞳孔收縮。

    他發現顓陽額頭出現一隻天眼。

    那是昔年柴聖人的天目之術！

    武英殿內，武聖們一片譁然。他們自然也能認出天目之術，而且是改良過的。

    「等等，就算天武真體復刻柴聖人的天目。但改良過的版本糅合彌羅天帝傳承，只有四海兄一人會他從哪學來的？他去北地隨軍出征，四海兄不是已經回來了？」

    顓陽的天目是錢四海改良的最新版，連幾個親傳弟子都沒學過。

    緊接着，彭禹看到顓陽用出一招熟悉的弓術。箭矢撕碎空間，瞬間擊穿五百里外的靶。

    迅風從彭禹耳畔飛過，下一刻靶心擊穿，箭矢內的罡勁將箭矢崩碎成粉末。

    士兵看着這一幕，聲音有些顫抖，拿起通訊器通報：「五百步，正中靶心。」

    射箭場上一片沉默，那些考生握着鹿角弓，呆呆望着顓陽。

    所以，我們見證了一個新紀錄？

    「哈哈哈……」

    武英殿，江聖人放聲大笑：「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家後輩天驕縱橫，武道無憂矣。」

    高陽王定下的百步神射，可以箭出百里。在戰略上，縱然兩軍間隔百里，只要對方沒有準備，就可以一箭奪命。

    而和仙家對戰，仙人哪怕飛天遁走，以顓陽的箭法也能瞬間奪命。

    顓陽是在用這種方式對仙道進行宣告，展現武道的遠程殺傷力。

    但仙道「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的法子不要太多。哪怕彭禹親眼見證這一箭，心裏也沒太大想法。

    反倒頗有興致的，重新回到顓陽身邊：「這不是你的極限吧？你的極限能射多遠？」

    「你想試試？」

    彭禹想了想，拿起一個空靶子瞬移到文華殿。

    「就這裏吧。」

    乾坤尺調整距離，文華殿和武英殿之間，硬生生被拉出一千里。

    殿內百官瞧見這一幕，李聖忽然睜開眼，吩咐道：「去，換個人把殿下替下來。箭矢無情，萬一傷到怎麼辦？」

    「是極，是極，快去請殿下下來，這等事情讓侍衛們去。」

    但顓陽和彭禹的動作很快，這邊剛剛下令，那邊就開始射箭。

    嘭

    顓陽拉滿弓，鹿角弓直接炸了。

    昊天罡氣擋下碎片，顓陽一臉無辜看向旁邊的考官。

    考官無語，派人送來一把龍筋弓。

    顓陽撥弄兩下，問：「還有更好的嗎？這弓質量一般啊。」

    「陽少，您就別為難我們了。這是龍角、龍骨、龍筋做得弓，上品神兵。再高等，只能用天鳳軍的鳳翼弓了。」

    「我記得，武試這裏不還專門備着一把燭龍弓？我用此弓最合宜。」

    「大將軍王當年的燭龍弓不知為何，前些年斷了弦，已經廢了。」

    「切」

    最後不得已，彭禹命人從千奇樓取來一把頂級神弓。上頭的鳳羽，是鳳皇褪下的翎毛。

    「這弓不錯，還能自行調整膂力和重量。咦，還具備瞄準的效果？」

    顓陽沒用上頭的命中咒術，也沒調整弓力，強行用昊天神力拉滿弓弦……

    文華殿，彭禹被劉玉琦替換下來，站在一側眺望。

    可遠遠瞧着顓陽拉弓的姿勢，彭禹臉色變了，立刻施展乾坤挪移和劉玉琦換位，再度向後撤。

    「日月穿天箭？」武英殿內，神羅王霍然起身，殺機畢露。

    「他怎麼會這種箭術？」

    二代神皇的箭術？

    其他人露出訝色，不少人看向文華殿那邊的昭王。

    昭王跟顓陽感情好，莫不是私底下傳的？

    神羅王心裏也犯嘀咕。這倆小子關係這麼密切？連這種鎮族秘法都敢教？

    「哼」雲陽侯起身，手指隨意比劃兩下，日光凝作箭矢。

    「二代神皇的秘法而已，你是二代神皇后人，難道我們不是？」

    神羅王啞然，論血脈源流。他這一支和顓孫氏相同，都是二代神皇的子女所傳。而論遠近，顓孫氏祖上昭華大長公主和仁皇同父同母，比自家關係更近。

    別說二代神皇，以當年靈皇陛下的性格，怕不是高陽王學了整個昆吾氏的武學呢！

    當然，雲陽侯自己清楚，他沒有傳授顓陽「日月穿天箭」。

    以他琢磨，應該是昭王那小子給的吧？

    而彭禹本人滿臉懵逼，察覺顓陽的箭術，不敢讓旁人替代，親自出面接這一箭。

    「有趣，這小子從哪學來的箭術？當年二代神皇附身過我，莫非被他偷看去了？」

    彭禹心中一涼，感到凌厲逼人的氣機鎖定自己。

    這小子真要動真格的？

    布下渾天罡氣，乾坤戒一一點亮，彭禹舉起靶子，等待顓陽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