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看着沐行之把那薄薄的一層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一張挑下來，轉而放進了面前的臉盆裏面，然後同樣的動作重複了兩三次之後，蘇青鸞驚訝地發現，原本沐行之挑開一層層薄膜的地方，鼻翼的角度相比於之前有了微妙的改變。

    雖然沒看過這到底是做什麼的，但是上輩子為了打發時間，她好歹也涉獵過各種題材的穿越，就看到過那種流行於各種古裝背景下的裏面的黑科技技術——易容。

    易容的方式各不相同，有蘇青鸞現在看到這種「細緻」的類型，一層一層把各種材料製成的東西如同黏土一樣貼在面部，改變面部的五官輪廓；也有粗獷版本，直接弄個套頭的人皮面具，變成另外一個人；還有更加玄幻的，比如碰到個某某神醫，或者喝了某某藥水，就能改頭換面的。

    相比最後一種，蘇青鸞覺得，沐行之這種「微調」類型的易容還是相對而言從理論上有些可操作性的。

    心中亂七八糟想了一堆有的沒的，蘇青鸞聽着外面雖然漸漸遠去，但還是沒有散乾淨的人聲，拉了拉沐行之的衣袖，小聲提醒道：「外面還有別的人，萬一他們喝多了闖進來，看到你這個樣子沒問題麼？」

    沐行之把又一張「薄膜」慢條斯理地挑下來放入水中，轉頭看向蘇青鸞：「你似乎並不感覺意外？」

    蘇青鸞很想說「我很早以前就發現你的眼睛和其他五官不和諧」，但是此時她看到沐行之側過來的臉容，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雖然還沒有「卸妝」完成，但是現在沐行之的臉容已經比最開始蘇青鸞所看到的屬於「沐行之」的那張溫潤清秀的臉出色太多了！

    其實嚴格來說，現在的沐行之容貌同最開始還是有七八分相似的，可是隨着那遮擋臉容的易容物慢慢地被去除，屬於沐行之真正的容顏被顯露出來，蘇青鸞才發覺，這個人的面部輪廓其實十分流暢，而且比預想中的還要深邃。

    不過沐行之的「易容」並不是完全改變自己的容貌，而是在適當的地方填充，讓原本五官中更加有優勢的地方暗淡下來，比如高挺圓潤的鼻子被略微填充一下，變得有些扁平，而上翹的眼尾被遮擋變成了有些平平無奇、最常見的那種紡錘形眼型。

    「你……先轉過去……」蘇青鸞不自然地把眼睛移到一邊去，她感覺自己的臉上好像有些發燒。

    沐行之饒有興趣地看着蘇青鸞方才還一臉無所謂，現在卻粉面含羞的樣子，挑挑眉毛揶揄道：「事到如今怎麼反而害羞了？我以為你會驚訝的。」

    「因為你現在是另一張臉啊……」蘇青鸞低聲囁嚅，「我看着屬於『沐行之』那張臉已經習慣了，自然可以平常心對待，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相當於另外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面前，看到長得帥……俊的，緊張不是很正常麼？」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不過現在這個狀態，我怎麼感覺像是新婚之夜跟另外的陌生男子幽會，留着新郎一個人獨守空房了？」這麼想的話還真刺激，而且因為沐行之現在那張臉容帶來的陌生感，還真的有這種錯覺。

    沐行之很顯然也沒有想到蘇青鸞的腦洞能開到這個方向，原本去除易容的手都頓了頓，然後笑得渾身都抖成了一團兒。

    蘇青鸞嘴角抽搐：「……有那麼好笑麼？」不過看在沐行之原本那張臉真的「賞心悅目」的面子上，蘇青鸞決定原諒他——哎，美人就是美人，總是容易取得諒解，尤其蘇青鸞還是個顏控。

    沐行之停下的手又開始繼續，但是臉上的笑容仍然沒有消失：「只是青鸞說的話總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哦。」畢竟隔着巨大的時間鴻溝，她的想法相對於這裏的人會讓人感覺奇葩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這樣卸去易容真的沒問題麼？」畢竟喝醉了的酒鬼什麼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蘇青鸞也不確定對方一定能夠「聽話」。

    ……總不能因為對方撞破沐行之真容就被殺人滅口吧？

    想到這裏，蘇青鸞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也是被迫知道了沐行之的真容！難道，她今天就要命喪於此？雖然理智上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很小，畢竟對方若是有意遮掩，她絕對不會追究到底，這件事就會像以前很多事情一樣，變成兩個人很有默契的「不可說」。

    不過上輩子的各種腦洞還是小惡魔一般在她耳邊不停地碎碎念：「萬一呢？萬一呢？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啊！」

    這麼想着，蘇青鸞乾脆問道：「我知道了你的真正的容貌，沒什麼問題麼？」

    沐行之是聰明人，更何況他同蘇青鸞也認識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只要看到對面少女的表情，他就把蘇青鸞心中的顧慮猜得八九不離十。

    他也不多做解釋，而是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轉而調整表情，用一種冷漠到冷酷的神情審視蘇青鸞，在對方越來越侷促，越來越不安的時候，輕輕一笑：「青鸞在害怕？」

    蘇青鸞剛才已經在腦補自己的十八種死亡方式了，看到沐行之這個表情，才回過神來，對方在開她玩笑。

    「我說你……！」蘇青鸞正要炸毛，但是想起來不能吵得太大聲，以防外面有人聽到了闖進了，於是她只能生生把後半句憋住，整張臉憋得更紅了，屬於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沒辦法，想發火發不出來，蘇青鸞只能扭過頭憤憤等着沐行之那張漸漸去除掉更多易容而愈發顯露出來的俊美……不如說妖艷的臉。

    真可惡……蘇青鸞心中氣呼呼地想着：這麼一張可謂是禍國殃民的臉，怎麼主人是如此可惡的個性。

    其實沐行之真正的容顏——如果他沒有二次易容的話——同之前「沐行之」那張溫潤的臉到底還是有個五分左右的相似，因為沐行之的易容手段是「把原本面部的優勢消除」而不是「完全改變面部輪廓」，所以易容起來改變的程度會更加自然。

    但是沐行之的真容，輪廓卻比原本的易容更加深邃稠麗，皮膚也更加細膩，甚至有一點異族人象牙白一般的膚色，感覺有些像是混血。

    沐行之看蘇青鸞一副氣呼呼的樣子，笑着招招手讓她過去，蘇青鸞撇撇嘴，不想搭理他。

    沐行之嘆了一口氣，把輪椅搖過去，輕輕拉住蘇青鸞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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