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青鸞一頓訓斥，再加上柳芸娘這麼一提點，原本這些二三組的人低落的心情仿佛被打入了一劑強心針：對啊，雖然被扣了不少工錢，不過蘇家娘子並沒有剝奪他們爭取排名的機會，既然如此，那他們就還有機會！

    想明白這一點的二三組立刻滿血復活，一掃之前垂頭喪氣的樣子。

    「怎麼樣，要不要合作？」二組長用胳膊肘碰了碰三組長，「我們兩個組的人如果按照每個人擅長的方向分配任務，採摘的效率一定能大幅度提升。」

    三組長嘆口氣：「現在除了合作還有什麼更加穩妥的策略麼？」

    兩個組的組長一拍即合，很快就把兩人的隊伍整合到了一起，按照每個人不同的擅長方向開始分配任務。

    而剩下那三個小組，因為見蘇青鸞在這邊訓話，就一溜煙各自去幹活，因此還不知道有兩個小組已經悄悄地合作了起來。

    雖然採摘野果的工作十分辛苦，不過因為有獎勵在，所以大家都幹勁滿滿。不過幹勁滿滿也有一定的壞處——大家的體力消磨都十分迅速。

    眼見大家臨近午時，工作的速度有所下降，蘇青鸞看向自己帶着的兩個「組員」——招弟和鄒嬸子，問她們：「你們現在還能堅持麼？」

    兩人忙不迭點頭。說句實在話，兩個人雖然看上去都十分瘦弱，但是平素在家裏都承擔了常人不可想像的家務重擔，所以都十分堅強。

    而蘇青鸞這點「勞動」對於她們平時要做的工作來講，是遠遠比不上的。

    於是蘇青鸞乾脆帶着她們兩人外加柳芸娘，四人組成「野外後勤補給團隊」，揀樹枝、抓捕鳥類野兔或者溪水裏面的魚類，生火把這些東西烤來吃。

    野外條件有限，蘇青鸞也沒有隨身攜帶什麼調料。不過蘇青鸞卻知道很多種可以當做調味料的泥土——其實就是泥土裏面由於含有豐富的礦物鹽，所以產生了例如紅色之類特殊的顏色，因此更加易於發現

    於是蘇青鸞和其他三人把這些食物都在溪水邊摘除內臟，處理乾淨，包裹上礦物泥，再包上一層大片葉子作為外面的包裹，丟入火堆中烤熟。

    當然，這樣烤熟的食物同灶房中精心烹製的菜餚是沒有辦法相比的，而且雖然說有鹹味，不過也因為條件所限味道並不是十分均勻。

    不過大家經過一個上午的工作，餓得眼睛都冒綠光了，自然也就無所謂味道是否均勻，肉質是否細嫩了。

    不過為了防止有些人把大多數的食物憑藉體力據為己有，蘇青鸞規定每一組都是由組長統一分配食物。

    無論男性還是女性，勞動中的體力負擔可以多分一份食物。

    這樣雖然不能保證絕對公平，但是大家基本上也沒有什麼異議，不過由於四個人的能力有限，並不能保證在短時間內獲取足夠的食物，因此大家不可能都吃飽——不過至少不至於像是方才那樣飢腸轆轆了。

    等到吃飽之後，大家又開始投入到工作中去。

    而蘇青鸞也決定，反正鄒嬸子和招弟兩個人不能單獨成組，乾脆和自己還有芸娘管理後勤伙食和收支賬目，於是她向那兩人徵求意見，問她們想做哪方面的工作。

    「你們放心，只是讓你們換一樣工作，不過薪水不會少算你們一文錢的。」蘇青鸞安慰道。

    「俺……俺不識字……」鄒嬸子有些窘迫的說，「不過俺……我可以多做一些灶房裏面的活計！」

    「我倒是識字，」招弟小聲道，「我曾經非常不甘心為什么弟弟可以入學堂，但是我不可以，所以偷偷拿弟弟的課本學習，他在屋子裏面背書，我就在屋外窗根底下一邊幹活一邊偷聽……」

    蘇青鸞聞言摸摸招弟的腦袋：「你做得很好，那麼你也來一起理賬。」

    「我、我也可以干別的活！」招弟連忙說，「什麼都可以交給我干！」

    蘇青鸞看着她瘦弱的臉蛋，有些感慨：恐怕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孩來說，這種境地才是「正常」的。

    蘇青鸞有些慶幸，雖然蘇廣福和楊氏下意識還是有「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嫁個好人家」，不過這種重男輕女的意識雖然存在，他們為兒女打算的心情卻是並沒有偏向的。

    更何況如果蘇雪雁特別想要去學堂，那麼蘇廣福兩口子也會答應，並且用心給她找一個好老師。

    至於蘇青鸞，她自己一直明白，蘇廣福和楊氏不太「敢」管得太多太緊，就連原本十分着急的「婚姻大事」，也不是強迫她馬上一定要嫁給誰。

    這種「不敢」倒也不是因為真正的恐懼，而是包含了太多的「心虛」「愧疚」等等情緒。

    說白了，這兩人覺得哪怕過去十幾年「蘇青鸞」是作為高門大戶的貴女生活，但是讓她生活境遇一落千丈的卻是自己。

    因此無論楊氏還是蘇廣福，都覺得自己對不起親生女兒，也對不起養女。

    但並不是所有這個時代的女性都如蘇家人這般幸運，比如眼前的招弟和鄒嬸子，再比如強行被嫁給老男人的雀兒。

    她們甚至不能如同上輩子蘇青鸞所見過那些遇人不淑的女子一般，輕易脫離自己悲傷的命運，只能被生活拉入更深的泥沼。

    想到這裏，蘇青鸞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很快，這一天的工作都結束了，蘇青鸞掃了一眼每一組的編筐裏面，都是收穫頗為豐富。

    「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大家都辛苦了。」蘇青鸞看着面露疲憊之色的人們說道，「不過接下來我有幾件事要說，再耽誤大家一些時間。」

    「第一件事，」蘇青鸞看了看鄒嬸子和招弟，「大家也看見了，我這個『小組』也不過兩個成員，若是同大家一起參與那個『比賽』，對她們兩個人不公平。」

    這一點大家也是十分認同——除卻明顯的人數缺失，其他組別都要有兩三名組長或者組員是男性，而不得不承認，即便女性的努力程度絲毫不輸，但是若純拼體力，還是距離男性差了一截。

    「所以我決定，從明天開始，我、柳娘子以及這兩人組成一個小組，單獨管理包括賬務在內的後勤事務。」蘇青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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