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蘇青鸞白天都在忙着往各家送「炭柴大禮包」以及楊氏修改並且製作完畢的棉手套,突然時間充實了起來。

    這一天,蘇家門口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蘇青鸞雖然不認得這來人的臉容,不過那一身做工細緻遠非尋常百姓可以比擬的料子還有眼熟的樣式都讓蘇青鸞明白——眼前之人來自於謝府。

    那小廝雖然仍舊是一身交領短袍,不過比起印象當中卻更加厚實一些。而領口袖口這些地方也縫製了一圈兒毛茸茸的棉花,看上去就十分暖和。

    蘇青鸞在心中暗自眼饞:即便樂豐縣謝府這一家讓謝子安這小郎君「思過反省」的別苑,僕從少說也要有上百人了。每個人置辦這麼一套棉衣,那棉花的用量也十分可觀!

    更讓人眼紅的是,很可能這些人棉衣不止一套。而他們蘇家現在買一些棉花做棉手套卻也要算計着來。

    畢竟這時代並非現代那種物資豐富且運輸便捷的時代,棉花自然是有數的。

    之前做棉服的時候已經用了七七八八,剩下一些做了手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權宜之計。

    但是蘇青鸞也知道,她總不能直接把人家的棉花扒下來,於是只能內心小小眼饞一下,暗自下定決心,把採買棉花放入明年的計劃清單中。

    那小廝只覺得對面的蘇家娘子看向自己——準確地說是自己的衣服——目光有些奇怪,並沒有太在意,只笑着拱手作揖:「蘇娘子,謝管家請您移步謝府。」

    蘇青鸞一挑眉:這話里話外的語氣,看樣子這一批一百套果子醬應該是銷售情況不錯。

    蘇青鸞心裏有了底,回屋子同正設計新紋樣的楊氏知會了一聲,轉身登上了謝府的馬車。

    經過了前些日子驢車的「勞頓」,蘇青鸞坐在這寬敞並且點了暖手爐的馬車中,撫摸着細細包裹了一層層軟布和棉花的馬車座位,不由得感嘆:想當初她剛剛穿越不久,第一次坐這馬車,想的是「古人有錢又怎樣,沒有柏油馬路和橡膠輪胎照樣玩兒『碰碰車』。」

    不曾想這才過了幾個月,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她現在雖然還是從理智層面明白這馬車遠遠比不上現代的汽車,但是比起那種八面漏風還硬邦邦的驢子板兒車,已經是超豪華級別的待遇了!

    哎,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汽車和馬路,能蹭一次這種馬車已經是難得了,還要什麼自行車呢?蘇青鸞這麼安慰自己。

    胡思亂想之間,馬車停了下來。

    從外面的聲音來看,這馬車走的雖然不是正門,卻也並非前幾次蘇青鸞以單純的「廚娘」身份來此的後門,應該是尋常謝府人出入都要經過的側門。

    而且這一次蘇青鸞進入謝府的時候,也不再有人讓她先下車了。

    等到外面的馬車停下來,蘇青鸞掀開車帘子,看到之前駕馬車那小廝已經十分乖巧地趴在車下,讓自己成為一塊乖巧的「人肉踏板」。

    蘇青鸞見狀嘴角抽了抽,十分利落的單手撐了一下車板,從另外一端跳了下去,回頭看向地上的「踏板」:「在那兒趴着幹什麼呢?快走吧!」

    那小廝聞言愣了愣,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前面帶路。


    張媽已經回去都城了,這一次蘇青鸞面對的只有笑得像是彌勒佛一般的大管事謝德順。

    當然,不管這位彌勒管家笑得多麼慈祥,蘇青鸞也沒有忘記他暗算自己和家人,如果不是有沐行之的人暗中保護,自己可就着了道!

    不過在商言商,蘇青鸞也不打算把場面鬧得太難看——當然最根本的願意是她雖然有了沐行之這邊的基礎人身安全的保障,不過到底沒有底氣拿着雞毛當令箭,直接同謝府這樣的大戶硬剛。

    「謝管事,好久不見,您看着還是十分精神,容光煥發!」蘇青鸞作為晚輩和較為弱勢的合作方,率先出聲打招呼。不過因為她沒有系統學習古代的禮儀,也因為心裏那麼點兒不太痛快的意思,這動作在謝德順眼中就有了幾分敷衍。

    謝德順聞言連忙十分殷勤地笑着拱手:「誒呀承蒙蘇娘子的吉言,一段時日不見,蘇娘子也是出落得愈發光彩照人!」

    其實謝德順本來也不想這麼殷勤賠笑,不過他也實在摸不准蘇青鸞身後護着她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更重要的是,還是謝懸帆那邊的態度……

    心中一時間閃過好幾個心思,謝德順笑得更加慈和:「誒呀,蘇娘子且入前堂屋寬坐片刻,我去讓人準備茶水點心。」

    說着,吩咐了一名婢女帶路,另外一人去準備茶水點心。

    蘇青鸞倒也沒有客套,好整以暇按照對方說的去做,就看看這位謝管事今天是要唱的哪一出大戲。

    兩人就這樣扯閒篇喝茶水品點心,蘇青鸞仿佛真的就是來閒聊外加吃東西的,絲毫也不見她說別的什麼,只扯着各種天南海北的吃食胡侃亂吹。

    原本謝德順還以為蘇青鸞這個黃毛小丫頭而已,雖然有點兒小聰明,能夠猜到此次他把她請來的用意,會忍不住問出口,結果不曾想,對方竟然比自己還能夠坐住凳子。

    眼下這茶水都已經換了兩輪新泡的了,這種扯閒篇的架勢似乎還是遙遙無期,終於,謝德順忍不住了,問道:「不知蘇娘子可明白此次老夫請蘇娘子前來的意思?」

    蘇青鸞心中冷笑一聲,表面卻一片天真純然:「不知道呀,最近天氣越發冷了,我們村子都忙着準備柴火越冬,沒有那個精氣神兒想旁地呢!」

    謝德順碰了個軟釘子,有些不甘心。但是繞了幾個圈子,蘇青鸞依然不上套。沒辦法,他只能說道:「蘇娘子就一點兒都不擔心,你做的那果子醬在都城的銷路?」

    「我不擔心啊。」蘇青鸞十分理直氣壯地說道,「如果那果子醬銷量不好,這時候謝管事怕不是要大發雷霆,慈祥彌勒變怒目金剛了?」

    謝德順被這樣一說,臉色有些掛不住:「蘇娘子,話不是這麼說,我也有自己的難處啊……」

    「我懂啊,」蘇青鸞點點頭,「所以當初就算是熬夜加班加點,我不是也帶着工人們把果子醬做完了?」

    謝德順嘴角抽搐:「蘇娘子辛苦。」

    「不辛苦,命苦,」蘇青鸞嘆了一口氣,放下茶杯,「我在想,都城的『蘇記』果子醬供不應求,都叫價二十兩金一瓶了,我竟然還只能是之前的價錢,謝管家不厚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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