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小說 > 科幻小說 > 紅樓之挽天傾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好心提醒

    敘完諸省剿寇一事,眾人還是將注意力投入邊事,議論紛紛。筆下樂  m.bixiale.com

    賈珩而後問道:「不知我大漢水師幾何?」

    杭敏面上現出思索,而後道:「我大漢因襲前明,至太宗時重整水師,但如今戰船不修,只有八百多艘巡船,四百多艘戰船,船隻主要以福船為主,樓船,艋艟,鬥艦各具不等。」

    「可有寶船?」賈珩凝眉問道。

    他的想法自是籌建一隻無敵艦隊,在天津衛沿着渤海灣,直抵建奴國都盛京,而哪怕是風平浪靜的渤海灣這等內海,水文複雜。

    而長四十四丈四尺、寬十八丈,可以下南洋的寶船,無疑是最佳之選。

    杭敏道:「據本官所知,前明弘治年間,兵部尚書劉大夏焚《鄭和出使水程》,其內寶船圖為之一炬,之後再無寶船。」

    說着,詫異問道:「子鈺難道打算以水師克敵?」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東虜造船技藝不如我大漢多矣,向使能以寶船載千師,襲擾敵後,或能一改敵攻我守之頹勢。」

    想要和東虜相持,非舉全國之力不可。

    「這……千里奔襲,如何行得?」職方司員外郎面帶震驚,與一旁幾位官員交換着眼色,說道:「未免有些太過異想天開了吧。」

    他本來以為他們就夠天馬行空的,眼前這位少年權貴更是異想天開。

    然而杭敏眼前一亮,說道:「如有寶船在,或能履海如平地,攜水師十萬,威逼敵都,無疑是一條制勝之策。」

    賈珩沉聲道:「只是眼下,舟船不備,水師不精,水文不明,軍需不繼……此事需得慢慢籌謀才是。」

    杭敏聞言,深以為然說道:「雖有難度,但也是一條良策,周令史,你搜集一些我大漢諸省衛、港水師、舟船細情,由子鈺斟酌籌謀。」

    其他兩位兵部主事,也是投過欽佩的目光,暗道,果是通達軍務之士,能提出戰略者眾,但意識到其中困難,並針對解決的才是治事之才。

    賈珩在職方司待了一會兒,及至午時,笑了笑道:「諸位,吉祥樓用飯。」

    賈珩在兵部職方司受此歡迎,這也是一個很大的因素,出手豪爽。

    當然要想和這些文官玩到一起,關鍵還是身份認同,賈珩現在除卻功名,其他各項條件都是高配。

    杭敏笑道:「走,一同去罷。」

    不提賈珩與兵部職方清吏司的幾人前去用飯,

    卻說柳芳離了兵部衙門,在戚建輝和孫紹祖二人的勸慰下,望着離此有兩箭之地前軍都督府而去。

    前軍都督府,官廳之中,人頭攢動,穿着各級品階官服的武官來往匆匆,因是午時,有不少三五成群,一同去用飯。

    前軍都督北靜王水溶與後軍都督南安郡王嚴燁,在偏廳之中的軒窗下坐着,二人正在下着象棋,旁邊還圍攏着幾人。

    分別是後軍都督僉事侯孝康,以及前軍都督僉事,繕國公之孫,一等鎮軍將軍石光珠也是背着手看着,還有三等威遠將軍馬尚,在一旁支着招兒。

    不時傳來輕笑聲,乍一看,倒還有幾分文恬武嬉的架勢。

    北靜王水溶明顯棋力不如南安郡王嚴燁老辣,被吃了一個「車」,還有一個「炮」,正在苦苦支撐。

    而在這時,就聽得外間傳來喧鬧之聲,不多時,一個書辦入得偏廳,聲音帶着幾分惶恐,拱手道:「王爺,柳同知回來了。」

    北靜王倒沒聽出什麼異樣,笑道:「好了,先不下了。」

    嚴燁六十左右,頭髮灰白,聞言,爽朗笑道:「賢侄,別介啊,這局老夫都快要贏了。」

    北靜王英俊的面容上同樣現出笑意,說道:「那世伯,小侄這局,認輸就是。」

    嚴燁笑了笑,如洪鐘般的聲音響起,道:「豈能棄子認輸,縱是投降,也勢必要殺至一兵一卒啊,這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

    北靜王笑了笑,輕聲道:「那這局棋先放在這裏不動,等會兒再接着下。」

    嚴燁笑着應允下來。

    卻不知二人之對話,竟有讖語之詭悚,如果按着《紅樓夢》中,南安郡王最終確是戰至一兵一卒方被敵國俘獲。

    然而二人說話的空當,柳芳以及戚建輝,還有背後捨不得離開,亦步亦趨跟着的孫紹祖,也進入官廳。

    北靜王抬起秀逸的面容,凝眸看去,見着柳芳臉上的淤青,心頭一驚,問道:「柳世兄這是怎麼了?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兒?」

    南安郡王也是斂去臉上笑意,濃眉之下的虎目就有幾分驚怒,問道:「柳賢侄,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卻是誤會被兵部衙門的人欺負。

    柳芳怒聲道:「王爺,老王爺,兵部還有賈珩小兒欺我太甚!」

    說着,就將自己去兵部辦事,被賈珩所傷一事說了。

    毋庸置疑,都是站在自己立場而敘述。

    「賈珩小兒目無長輩,心頭全無我等老親,我和他爭論幾句,他就出腳將我絆倒在地,我一時大意,沒有閃開,摔了一跤!」

    戚建輝聞聽柳芳一番「掐頭去尾」、「避重就輕」的話,目光閃了閃,嘴唇翕動,想要補充一下,一旁的孫紹祖卻是給自己狂使眼色。

    「好賊子!小人得志、跋扈猖狂!」

    南安郡王首先就是破口大罵,這位郡王本來就是性烈如火,也就是上了年紀,脾氣才收斂了幾分,行事穩重了許多。

    先前對賈珩容忍,彼時賈珩雖和四王八公集團只是疏離,但還沒有騎上他們頭上。

    眼下卻是騎在他們頭上了!

    四王八公,同氣連枝。

    一旁的孫紹祖聞言,面色頓了頓,也不知為何,聽着南安郡王的話,卻有幾分異樣。

    北靜王水溶同樣是眉頭緊皺,俊朗、的面容上現出霜冷之意,縱是性情謙和如水溶,驟聞此事,同樣有些不悅。

    柳芳忿忿說道:「王爺,他仗着立些微末之功,幸進為三品將軍,現在就將尾巴翹上天去,渾然不將我等親朋故舊放在眼裏,現在一心去舔文官的腚眼子!」

    石光珠附和道:「這等幸進之徒,恩侯兄那邊兒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如何讓這等小人堂而皇之成為賈族族長?」


    「那賈珩小兒氣焰正盛,恩侯兄上次喝酒還和我說過,此人現在東西兩府,仗着族長的身份,想罵誰罵誰,想訓誰訓誰,藉口都是冠冕堂皇的,連賈家那位銜玉而誕的寶玉,都被訓斥的和孫子似的。」一等將軍石光珠皺眉說道。

    水溶聞言,俊逸面容上現出一抹疑惑,說道:「那位銜玉而誕者,本王也聽說過,都說是個天資聰穎,如寶似玉的人物。」

    石光珠輕笑了一下,譏誚道:「如寶似玉?聽說被這位賈族族長罵其無情無義,痴頑如石。」

    治國公馬魁之孫,現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凝眉道:「王家不是剛剛得了聖上的信重,眼見回京就大用了,這賈珩怎麼也敢?」

    提起王子騰,廳中眾人臉色都不好看。

    北靜王嘆了一口氣,看向南安郡王,道:「王爺,現在怎麼說?」

    南安郡王這會也壓下心頭怒火,沉聲道:「讓柳家的老太君先去西府論理,至於這位賈雲麾,他既是族長,再過不久就是年底,親戚串門來往,我等與其不來往就是了,上次封爵,本王還隨了禮,如今看來,人家是鐵了心要和咱們劃清界線了。」

    北靜王點了點頭,道:「先這般罷,對了,王子騰兄再過不久從北邊兒回返,整頓京營是個什麼章法,需得議明白才是。」

    南安郡王道:「此事在理,月前重華宮那次,京營整頓勢在必行,但怎麼整頓,需不能由那些不通軍務的文官亂插手,否則,北邊兒是怎麼兵敗的?不就是這幫只會紙上談兵的文官搞出的爛攤子!」

    說到最後,南安郡王也有幾分激憤。

    「是啊,王爺,我等先祖出生入死,威名赫赫,保北疆太平幾十年,再看看現在,特麼的,國家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侯孝康紛紛說着,就是罵了一句娘。

    眾人都是紛紛附和。

    柳芳怒聲道道:「文官誤國,當年不是上皇信重那只會放嘴炮的文官,遼東怎麼會丟!建奴怎麼會坐大?」

    南安郡王皺了皺眉,連忙止住了柳芳的「控訴」,說道:「柳賢侄,上皇也是一時受譚縉這等無能之輩的蒙蔽。」

    戚建輝靜靜聽着,心頭嘆了一口氣。

    當年不是四王八公皆言遼東不可守,也不會有時任兵部尚書譚縉等主戰派,說動太上皇兵發遼東。

    幾人說着,北靜王也注意到戚建輝,笑着招呼道:「戚兄,許久不見。」

    戚建輝抱拳說道:「王爺,末將從雲南而來,正欲往兵部侯旨,卻不知短短三個月,京中竟出了這麼多事兒。

    水溶笑道:「戚兄回來的正好,京營近期將會有一番大整頓,你在雲南立的功勞,本王都聽說了,如今天子正欲收強將以礪勁兵,本王和老王爺明兒個就向聖上保舉,由你接任奮武營都督一職。」

    戚建輝聞言,目光微動,面上倒無多少喜色,拱手說道:「末將多謝王爺。」

    先前就已是二等男,官居奮武營都督同知,去趟雲南立些功勞來,再如何調整,京營也有他一席之地。

    而後北靜王說着,又是看向身形魁梧的孫紹祖,好奇道:「這位壯士是?」

    孫紹祖一見北靜王目光投來,心頭大喜,陪着笑臉道:「王爺,小的孫紹祖,世襲山西大同府指揮,祖父初始是榮國公的部將,到了卑職這代,襲了指揮,沒領正經職事,現在兵部候缺兒,還請王爺提攜。」

    北靜王見其身形雄壯,但卻如此諂媚,原本的好感就散了大半,心底卻有幾分不喜,道:「京營年後將有整頓,正是武人效命之時,你多往兵部跑跑就是。」

    說着,看向戚建輝,笑道:「戚兄,等下一同用午飯。」

    孫紹祖見北靜王態度轉冷下來,也不知哪裏出了問題,只好唯唯諾諾稱是,見幾人也沒有延請自己的意思,只得悻悻然,告辭離去。

    出了五軍都督府官衙,牽着馬走在大街上,臉色刷地陰沉下來,如狼一樣的眸子,幽幽閃爍。

    「他娘的,這小白臉不識英雄!」

    孫紹祖心頭憤恨,暗罵了幾聲,摸摸了懷中的拜帖,「罷了,一會兒到榮國府去問問,多花點銀子打點打點,先在京城安定下來再說。」

    他孫家在山西經營當鋪生意,家資富饒,有得是銀子,他就不信在這神京城,闖不出一片天地,大不了豁出一百多斤,尋家高門大戶的庶女,抬一抬門楣。

    不提孫紹祖為了在神京發跡,如何投機鑽營。

    卻說賈珩領着職方司的幾人用罷午飯之後,重又返回兵部衙門,及至傍晚時分,終於見着了從宮裏返回的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李瓚。

    在司務廳的偏廳中,二人品茗敘話,賈珩就將先前初擬的經略安撫司的構建章程遞了過去。

    李瓚接過簿冊翻閱着,有不少都是這幾天討論過的內容,倒也沒有太多疑問,抬頭,目光溫和說道:「照章辦理吧,子鈺這段時間也辛苦了。」

    賈珩拱手道:「閣老面前,不敢言辛苦。」

    李瓚笑了笑,道:「明日聖旨就會降下,你派人取了勘合,就領着果勇營,緝捕三輔諸縣的賊盜,兵部也會行文於地方州縣予以配合,你手中有尚方寶劍,應能節制諸軍與地方州縣無礙。」

    賈珩點了點頭,神情鄭重,說道:「下官於前日地方都司剿寇一事,有疑惑和閣老請教?」

    李瓚詫異了下,笑道:「哦?」

    賈珩就是將先前與職方司郎中杭敏等人所言敘說了。

    李瓚聞言,漸漸面色凝重,道:「是老朽疏忽了,這就和地方都司、州縣官長行文。」

    說着就喚着兵部右侍郎鄒靖過來,令其着文吏擬制函文,然後行之諸省。

    賈珩見此,面現敬佩之色,道:「閣老雷厲風行,在下佩服。」

    不是任何人都會在旁人指出疏漏時,第一時間糾正。

    李瓚擺了擺手,自嘲一笑道:「原本是想在新年伊始,萬象更新之前,將地方州縣匪寇清剿一空,如今看來,卻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賈珩嘆了一口氣,說道:「在下和杭郎中他們商議過,如今邊事艱難,邊關需要填補的銀子如無底洞般,故,地方州縣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百姓困頓不堪,匪寇只怕一時難靖啊。」

    李瓚聞言,也是面帶愁容,說道:「內閣又何嘗不知?如今,上上下下都是勒緊了腰帶過日子,就說河北諸縣為東虜掠奪,方方面面都需要撫恤賑濟,如不是剛得了東城一筆進項,國庫只怕還要打饑荒,此事還多虧了你,解了內閣的燃眉之急。」

    賈珩朗聲道:「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李瓚目光欣賞地看着賈珩,心道,真是不驕不躁的少年,國家有此武勛,社稷幸甚。

    笑了笑道:「通政司那邊兒從揚州鹽院遞來的奏疏,提議兩淮鹽務可得整頓,以增稅銀,內閣也有這麼個意思,但怎麼除弊,還沒個章法,如鹽稅每年能收五六百萬兩,大家也都能喘口氣。」

    這話說得就有幾分驚濤駭浪。

    大家是誰?

    自是江浙、湖廣這些重稅區,對陳漢的「轉移支付」早就怨言不斷。

    賈珩聞言,心頭卻蒙上了一層陰霾。

    整頓鹽務,豈是那般容易的?不用想,一旦動手,就是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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