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的心頭有着太多的想法，只不過這些並不適宜在這裏問出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自己處於那種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境地，雖然楊建國對自己的同級監督非但非常支持，還為此項工作的開展出了很大的力，如果沒有省里的支持，恐怕這項工作早早就夭折了。但是這並不代表楊建國毫無底線的支持，林小冬此刻才知道，這項工作也只不過是楊建國手中的一個殺手鐧，其最大的目的和作用是震懾。

    是的，震懾。為了使眼前的平衡更加地穩固而震懾。

    林小冬不得不佩服楊建國的深謀遠慮，而這個深謀遠慮也讓他的境地變得微妙而尷尬了起來，就比如眼下掌握的方子雄的線索，完全成了一個燙手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林小冬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延邊官場屬於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寥啟智所帶來的話，一方面是震懾，另一方面也是在替楊建國傳達意見，這樣的一個情況令得林小冬一點融入的感覺都沒有。

    也正是出於這樣的原因，林小冬並沒有問及岑澤棟任何有關的事情來，果然，到了市一級，一切的變數都很大，人，絕沒有看起來和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散了之後，林小冬回到住處，那種寂寥的心情更加地濃郁，雖然沒有自哀自憐，卻讓林小冬的心頭堵塞之極，很有種想找個人一吐為快的衝動。

    在延邊，林小冬不能說沒有朋友，懂他的人起碼有兩個，一個是紀委辦公室的賈雯，只不過賈雯是他的下屬，如果自己的這種心態傳播了開去，不說紀律的人心會不會穩定，他林小冬就成了延邊官場的笑話了。

    而另一個則是喬恩集團的喬恩妮。喬恩妮無疑是了懂他的人，可是他們之間並不是純粹的友情，喬恩妮的告白已經使她的心意一覽無遺，林小冬真的不敢跟她走的太近。

    一直到這個時候，林小冬才發現，所謂豁達，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的很難。人畢竟是群居動物，不可能活在自己的象牙塔里，一旦與社會脫了節，這個人也就不再是人了。

    翻來復去地睡不着，卻又無人傾訴，這種感覺令得林小冬輾轉難眠。人在難捱的時候，總是會去回憶快樂的時光的，過往的一切都如電影般展現在眼前。以前，自己的官職並不大，但是卻很開心，而今呢？是不是官職越高，擔子越重，人活得就越累？

    就在這時，手機叮地一聲輕響，拿過來看了一眼，居然是喬恩妮發來的。上面只有三個字：睡了嗎？

    林小冬看着這三個字，這三個字里包含着什麼，自然不言而喻，只是自己要不要回短訊過去呢？

    正在猶豫之間，喬恩妮的短訊再一次發了過來：我知道你還沒有睡，記住一句話，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林小冬微微笑了笑，心裏頭忽然閃過一絲暖流，自己的心情能跟誰說？在現實中，除了喬恩妮以外，恐怕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杳杳無蹤的沈碧茹，另一個則是借死而遁的黑子，只是這兩人都沒有了聯繫的方式，只能祝福他們過的開心。

    終於，林小冬還是回了條信息過去，只有兩個字：謝謝。

    喬恩妮似乎一直在等着他的短訊，回的很快：就知道你睡不着，小冬，想到你的處境，我好心疼，我加你微信好不好？

    林小冬怔了一下，微信只有平時跟老婆孩子視頻的時候才會用到，自己可真夠脫節的，連這個即時工具都沒怎麼去用。

    兩人加了微信之後，不知道聊到了什麼時候，天南地北，什麼都聊，喬恩妮也沒有提及感情方面的事情，對於一個叱咤商界的精明女人來說，她知道對一個男人不能逼得太緊，而她的性格則註定了她不會做出緊逼之事來。因為她很清楚，他們之間沒有結合的可能，正如她所說的那樣，人生苦短，快樂不多，能擁有一時的快樂，則需要緊緊地把握住。

    林小冬給方子雄的期限只有兩天，所以林小冬在與喬恩妮聊了一夜心態平復了一些之後，決定路還是得靠自己去走，便暫時沒有向楊建國匯報，他只希望方子雄能夠認清形勢，採取自救的行為，只要他將那筆錢退回去，林小冬不介意放他一馬。

    只是事與願違，方子雄的決定令林小冬失望之極。

    林小冬在察覺到延邊政界的微妙形勢之後，對市委的氛圍大覺彆扭，在那邊待了一陣之後，便去了紀委。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喬恩妮通過微信發了條消息給他：方子雄打電話給我了。

    林小冬微微一凜，方子雄的嗅覺倒是挺靈敏的，看來是收到了自己的弦外之音，便回了信息過去：他找你幹嘛？

    在這裏說不清楚，見一面吧，還是我家。喬恩妮回了信息。

    林小冬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林小冬二次過去已是輕車熟路，打了車很快就到了。喬恩妮正坐在沙發上百~萬\小!說，接到林小冬的電話，跑過去開了門。

    「你好像有點瘦了。」喬恩妮幽幽道。

    林小冬笑了笑：「總比大腹便便好，你的腳怎麼樣了？」

    喬恩妮也笑了笑：「到現在才知道問一聲啊，沒事了。」

    「呃，那個……」林小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進入正題，「方子雄找你說什麼了？」

    喬恩妮也收起了笑容，道：「他問了我一些事情，還是關於那1400萬的事，我猜他是察覺到什麼事了，他跟我說如果實在不行，就準備離開，具體怎麼離開，什麼時候離開，我還不清楚。」

    林小冬的眉頭皺了起來，好半天才道：「他真的沒有說？」

    喬恩妮道：「其實他沒什麼太大的門路，讓我幫他安排。」

    林小冬微微有些吃驚，喬恩妮淡然一笑道：「一周多了，他還好好的，很顯然，你是想給他一個機會，可惜，你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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