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煩國師大人了。」柳浩軒朝着國師傾染拱了拱手,言辭尊敬道。

    然後,他也不曾為難宿梓墨了,轉身聽話地退出了內室。

    國師傾染倒是也不曾在意房間內,仿似腳底生根了的宿梓墨,返身看向了床上的穆凌落,他的視線越過哀哀哭泣的連翹,垂手觸了觸穆凌落冰涼的臉頰,然後也不知他給穆凌落餵了什麼。

    方才還一直昏迷不醒的少女,片刻後,悠悠然地睜開了眼。

    連翹瞬間驚喜地喊道:「王妃,您醒了?」

    穆凌落只覺得渾身冷得厲害,疼得厲害,意識還是混混沌沌的,她記憶的最後一幕是被那個安排進來的小廝捅了一刀,她雖然側身避了避,但是到底身子重,被刺了個正着。

    哪怕是現在,她還是覺得昏昏沉沉的,很是想立刻就睡了過去,耳邊的聲響她都聽得不是很真切。但是,腦海里此時卻保有了最後的一絲清明。

    「連翹……」她張了張嘴,但是率先佔據她視線里的是,那個白衣的國師,她渾渾噩噩地道了聲:「國師大人……?」

    她已經很久不曾見到國師了,此時見到他,都有些恍然。

    國師傾染矜持地點了點頭,目光掃了眼她流血不止的腹部,提醒道:「你受傷了。」

    穆凌落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了些什麼,但是眼前卻又出現了宿梓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閃舞小說網www

    他站在國師傾染的身側,望着穆凌落的神情似是委屈似是害怕,他緩緩地蹲下了身來,卻不敢伸手來觸她,「阿落。」

    穆凌落望着他漆黑的眼眸,反射性地彎起了一抹虛弱地安撫笑容來。但是,顯然現在並沒有體現到作用來。「……阿墨,你回來了?」她又有些心虛,「讓你擔心了……」

    「嗯,我很擔心。」宿梓墨低低地道,「我擔心得快要死掉了。」

    聲音低低沉沉的,在這個寂靜的房間裏飄散了開來。

    穆凌落愣了愣,他的話語有些似是孩童的抱怨,但不知為何,卻讓人無法忽略期間的重要性。

    「抱歉……」

    她其實比誰都了解,宿梓墨最怕的也莫過於失去。

    就像是因為怕失去他的母后和皇兄,所以,他小小年紀就努力地讓自己獨當一面,只為了成為母兄的助力。

    而今……

    國師傾染收回了替穆凌落把脈的手,淡淡道:「你現在的情況有些麻煩了。」

    穆凌落怔愣了下,哪怕是平躺着,她卻也能看到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上猙獰的傷口。閃舞小說網www

    她已經明白過來了國師傾染的意思了。

    她眸光閃爍了下,微微閉了閉眼,半晌,她睜開了眼,輕輕地道:「如果到時候有必要,還請國師大人以保孩子為上。」

    她不知道這樣的清明還能撐多久,只是,她還是想把該說的都先說了,該體現的態度先體現出來。

    「不行。」宿梓墨卻是第一個反對的,他望着穆凌落一字一頓,慢慢地道:「我只要你。」

    「阿墨,別任性。」穆凌落愣了下,堪堪抬手想觸碰宿梓墨冷凝的眉眼,「這是你跟我的孩子。」


    她何嘗想,每個人都嚮往着活着的。但是,這些日子裏,她懷胎八月,這個孩子是在以她的血肉孕養長大的,是跟她血脈相連的存在。那一天天的長大,都是她陪伴着的,那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穆凌落以往還覺得自己的父母並不是喜愛自己的,但是,直到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見證着他的成長。她突然就有些理解了為人父母的感受了……

    那些為了孩子願意犧牲一切,並不是愚蠢,而是因為愛。

    因為那是自己的孩子,是跟自己血脈共存的存在,所以哪怕是為了其而死,都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她給了他生命,所以還是想讓他出生,想讓他長大,想讓他成長,成為讓她耀眼的存在。

    這是每個母親的心愿。

    國師傾染取了一瓶藥,卻是直接丟給了一側的連翹,示意她給穆凌落上藥。

    他給的藥自然是要比宮裏太醫的好。

    連翹只愣了下,就立刻明白了過來。

    宿梓墨按住了她冰涼的手,扯了扯唇角,弧度有些冷冽,「任性的是你,阿落。」他垂下了眼眸,長長的眼睫在他眼下落下了淺淡的弧度,「我只要你活着。你明明知道的!」

    就算是他跟她的孩子,如果是威脅到她的存在,不要了,摧毀了又如何。

    他要的從來都只有她。

    這不過是還沒出生的孩子而已。

    頓了頓,他慢慢吞吞地道:「孩子,以後會有的。」

    說着,他側頭看向了一旁的國師,「師傅,就麻煩你了。」

    他表明了他的態度。

    「阿墨……」穆凌落有些無奈,她此時只覺得眼前陣陣的發黑,傷口處被連翹撒上的藥讓她疼得額角都冒出了細密的冷汗,「別這樣。我……我只是想讓孩子陪着你……」

    如果她真的不在了,他一個人未免太過寂寞了。

    「不用。」宿梓墨搖了搖頭,「我只要你,以外誰都不行。」

    穆凌落知道,宿梓墨素來說話算話,但她就怕國師傾染聽他的。「就這一次,聽我一次。」

    「就這一次,聽我一次。」宿梓墨把這句話還給了她,他堅定地道,「以後,我什麼都能聽你的。」他把她的手緩緩地放下。

    穆凌落突然覺得有些心慌,她還待說什麼,宿梓墨卻已經站了起來。

    宿梓墨卻並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是朝着國師傾染突兀地跪了下來,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師傅,算我求您了,請務必保證阿落的安全。」

    國師傾染倒是不曾避開,他微微地垂着眼眸,看着眼前身材單薄的俊美青年。

    他此生教過的人並不多,宿梓墨也算不得是最久的,但是,卻是最倔強的一個。他印象里,這個少年從來都倔得像頭牛,但是也更高傲。

    就是當年拜師的時候,他都不曾磕過頭,這還是他第一次給他下跪磕頭。

    一時間,都讓國師傾染有些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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