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蔭巷的地名還在，不過這片地兒已經改成了派出所、幼兒園和一家很大的製衣廠，當然，棗門胡同33號也不存在了。

    34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

    周鳳塵不甘心，又在四周找人問了一下，結果剛好問到一個民警頭上，那民警一指幼兒園裏側的小巷子，「你們要找的宋家老太太八成是裏面的那位，多少年的丁字戶，怎麼都勸不走！」

    幾人謝過，連忙順着巷子往裏走，到了盡頭往前一看，不由都有些心酸。

    巷子裏就孤零零一間破舊的六七十年代半土半磚的小瓦房院子，看起來既矮小又破舊，門前有棵大棗樹，樹下坐着個白髮蒼蒼、佝僂着腰的老太太，雙眼渾濁的看着外面，旁邊還放着幾張乾巴巴的卷餅。

    元智和尚當時眼睛就紅了，「瞧那煎餅，這個肯定是宋建國老娘了，得有九十多了吧？」

    幾人連忙跑到老太太跟前，周鳳塵小聲喊了句，「老人家？」

    老太太理也不理，還是怔怔的看着巷子外面，身旁三張卷餅不知是哪天做的，都已經風乾了。

    周鳳塵心裏也不是太好受，乾巴巴的說道:「老人家，我們是宋建國……派來的。」

    一提到兒子，老太太馬上有了反應，轉過頭來，渾濁的老眼露出了一絲神采，身體微微發抖，嘶啞着嗓門，「建國在哪呢？」

    「他在……」周鳳塵犯了糾結，該怎麼說呢？來時沒想好，真說宋建國死了吧，老太太扛不住吧？

    這時打巷子裏又過來一男一女，都是四五十歲的年紀，疑惑的看了周鳳塵幾人一眼，「你們是？」

    周鳳塵給張十三、元智和尚幾人使了個眼色，然後撒了個謊:「我們是宋建國老闆派來的。」

    一男一女眼睛一亮，「舅舅沒死？他在哪？」

    老太太也一把抓住周鳳塵的胳膊，顫抖着，「建國在哪？建國在哪？」

    周鳳塵咳嗽一聲，「宋總失憶了幾十年，最近剛剛記起了這裏，他現在馬來西亞開了家大公司，不過……最近身體不太好，派我們先過來看看，哦，對了！」

    回身一指元智和尚，「這是宋總的大兒子！」

    元智和尚的臉色非常精彩，一陣白一陣黑。

    周鳳塵擠擠眼。

    元智和尚咬咬牙，一把抱住老太太，「奶奶！」

    「哎！」老太太答應的無比爽快，老淚縱橫，「我就知道建國沒死！我就知道建國沒死！孩子都這麼大了！」

    旁邊一對中年男女看的一臉茫然。

    接着一群人又相互聊聊，什麼宋建國在那邊什麼情況，幾個孩子了，啥時候回來云云。

    周鳳塵幾人胡編一通，臨走前，周鳳塵把未央抱着的包打開，拿出裏面張德貴等人給的五沓鈔票，交給中年男女，「這是宋總拖我們帶的五萬現金，給老太太改善一下生活，這兩年宋總會回來！」

    ……

    五人出了巷子，元智和尚一臉埋怨，「我的個老弟，憑啥我是宋建國的兒子，你不能是？我現在身上都是老太太的鼻涕和眼淚。」

    周鳳塵揉揉鼻子，「你和宋建國五官長的像！」

    張十三和李二甲咧嘴嘎嘎怪笑。

    未央這時看着周鳳塵問道:「你辛苦賺的五萬塊，為什麼給別人呢？」

    周鳳塵不無感慨的說道:「這個問題問的好，這涉及到人性，比如我，我這人心地純善，秉性忠厚，大公無私，俠肝義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唉！好寂寞！」

    「你可拉倒吧！」張十三和元智和尚一臉鄙夷。

    周鳳塵揮揮手，「不說這些虛的，找曾小白！」

    ……

    五人打車趕到棋盤胡同22號，往小院子裏一瞅，院門還鎖着，找旁邊婦女一問，得！還沒回來。

    幾人都有點犯愁，不過這事兒愁也不是辦法，剛好到大中午了，幾人便到對面小飯館吃飯，順帶着盯着巷口，只要曾小白那老頭一回來，一準能看見。

    一頓飯吃了兩三個小時，閒扯一通，最後周鳳塵好奇，問起曾小白這個人，「這名字很小孩氣啊，他們那個年紀的人，怎麼會起這種名字？」

    李二甲說道:「我也不太清楚，據曾小白自己說，他出生時滿天都是白光，是註定要干一番大事的人，所以他父母給他起了小白這個名字。」

    元智和尚嗤笑說道:「扯淡！我小時候房子上電光直冒，我父母也以為我是幹大事的，結果那天下暴雨，屋頂上電線着火了！」

    幾人一陣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李二甲激靈一下，一指對面，「曾小白回來了！」

    只見對面大街上走來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穿着灰布大褂子，搖搖晃晃、失魂落魄，慢悠悠的進了巷子。

    周鳳塵連忙付了飯錢，招呼一聲，「走！」

    五人出了飯館便追進了巷子。

    到了小院門口，只見那老頭坐在院子石階上發呆呢，眼神直勾勾的，頭髮凌亂，衣服鬆散，跟破了產或者剛被人揍過似的。

    李二甲湊到跟前喊道:「曾大爺？」

    曾小白毫無反應，呼吸都很微弱。

    周鳳塵感覺不太對，皺着眉頭到了跟前，伸出手指在曾小白身體上試了一下，說道:「魂掉了？」

    張十三疑惑着上前也試了下，說道:「果然掉魂了，他遇到什麼了？」

    元智和尚說道:「簡單！他不是說去賺錢了嗎？肯定是沒本事被髒東西把魂勾了去。」

    李二甲說道:「這糟糕了，掉了魂還怎麼問話？」

    周鳳塵想了想，跑到隔壁鄰居家找那婦女要到了鑰匙，回頭打開院門，幾人一起把曾小白抬進了屋子。

    把曾小白在床上安置好後，周鳳塵說道:「哥幾個，開壇招魂試試吧！」

    幾人都是行家，立馬在床邊佈置了一套開壇招魂陣法，等到酉時三刻，也就是下午六點，天色暗淡，晝夜交替，陽氣下沉，陰氣上升之時，張十三主陣，周鳳塵、李二甲、元智和尚輔助。

    幾番喝令、叫名，毫無反應，張十三額頭上見汗了，罵道:「叫不回來，好像被捉了！」

    李二甲不敢相信，「大師兄，咱們這陣容還招不回來？對方什麼來頭？」

    元智和尚也罵道:「太特麼囂張了吧？」

    張十三搖搖頭，「不清楚啊！」

    周鳳塵說道:「開天眼，查方位！」

    張十三立即打開天眼，以曾小白身體為引，口中念念有詞，凝目看向虛空:「西十里，左三里，建築工地，右三棟……」

    說道這裏「哎呀」一聲怪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