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史殿,萬籟俱寂,幽藍的蒼寒骨皇投影靜靜地漂浮在半空,雙手平攤,掌心朝上,三團微弱的靈魂之火在其掌心搖曳着,仿佛隨時會被風吹滅。
月黑月白背對着皇陵之主,目光落在史殿白骨森然的牆壁之上,此際那牆上已不同於之前的死氣沉沉,一個藍綠色的漩渦正緩緩轉動着。
漩渦之內,手持酒葫蘆的中年男子長身直立,脊背上有大龍之氣騰空而起。
在他對面,僅餘兩目三臂,實力削減至全盛時期一成不到的鬼眼巨人低吼着,纏繞在身上的鎖鏈徹底斷盡,它從深淵中站起,身軀龐大,仿佛頂天立地。
「原來如此,在這片沒落之地,原本不可能有如此強大的人類的,原來是你啊……」蒼寒骨皇聲音嘶啞,望着那道迎風而立的身影怔怔出神,許久才輕嘆道:「東方東方,我早該想到的。」
洪荒時期,有一位坐鎮此方的大帝,複姓東方,嗜酒,喜好以酒飼劍,劍出如銀河倒掛。
只是此人,在「神之黃昏」時期,以一己之力鎮守這顆星球,戰至最後一刻,身死道消,從此不顯於世。
沒想到,在不知多少年後的今天,在這十多公里的地下,在自己的陵墓之中,蒼寒骨皇又一次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不過就算是你,也只是一介輪迴身而已,不夠,除非你能突破天地封絕,重返域境。」蒼寒骨皇喃喃自語道:「但那怎麼可能呢?」
「怎麼?你們認識?」月黑看了看蒼寒骨皇的投影,又看了看漩渦鏡像中的東方聞人,挑了挑眉毛,問到:「你們都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吧?難不成我那便宜三叔還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有印象,但我僅是一介殘魂,記憶缺損得厲害,不好說、不好說。」蒼寒骨皇猶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指骨,不確定地道:「只能說:來頭甚大,所圖甚大!」
月黑:「……」
一旁,有着銀白色長髮的巫女服小蘿莉坐在黑兔玩偶上,目光凝重地盯着牆上的漩渦鏡像,沉默不語。
「他贏不了。」月白突然道。
「嗯?」月黑訝然,目光再次凝聚在東方聞人的背影之上,喃喃道:「死線?」
「是的,死線,而且是真正的死線,沒有來生的死線。」月白點了點頭,藍色的眸子裏有點點星輝閃耀,這是她從小具備的天賦,能夠看到任何人身上存在的「線」,或生,或死,或撲朔迷離,不可名狀。
那一條條絲線匯聚在一起,形成一條貫徹天地的浩然長河。
而她,站在這條命運長河的源頭。
月黑沉思,扭頭看向蒼寒骨皇手掌之間的三團靈魂之火,輕聲道:「你剛剛的提議,我同意了,用我十年壽命,換你一次出手的機會。」
「哥哥!」月白張口,卻被月黑用一根手指堵住嘴唇,對上月黑的目光時,卻是一雙決然的赤紅色瞳孔。
「相信我,我們的命很長,很長,十年壽命而已,換取留住這些人一絲真魂的機會,很值!」月黑伸手按住額頭,指間夾着一大撮黑白相間的凌亂頭髮,正色道:「為了心中所愛而付諸於生命的人,我,一個都不要放下!」
「契約達成!」蒼寒骨皇張開骷髏大嘴,從月黑身上無形中吸走了什麼,隨後空洞的眼眶中,兩道藍光激射而出。
「輪迴之門,開。」巨大的骷髏投影揮舞着手臂,在空中刻畫出詭異的幽藍色符文,隨後符文光芒大作,化作一道由白骨構成的寬闊大門,門後有無盡的血紅色花海,以及一條從花海中橫穿而過的詭異黑色長河。
月黑舉目,隱約間在那長河上看到了一葉扁舟,漆黑的身影站在舟頭,迎風而立,衣袂飄飄。
月黑忽的睜大了瞳孔。
那人正好扭頭望向此處,臉上露出詭異邪魅的微笑。
通過這個角度,月黑能夠清楚地看到,那個人的臉,竟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宛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一瞬間他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三團靈魂之火朝着輪迴之門飛去,仿佛飛蛾撲火。
「不要!」月黑低吼,想要阻止,但是已經晚了,輪迴之門轟然閉合,連帶着蒼寒骨皇身上的氣息都微弱了幾分。
「你怎麼了?哥哥?」月白疑惑道,眼神里充滿了擔憂。
「你們沒有看到他嗎?」月黑深吸了一口氣,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是汗流浹背。
「什麼人?」月白訝然,旋即臉色蒼白。
通過精神共享,她也看到了那詭異的一幕,抓着神域之書的手指隱隱發白。
「為什麼輪迴路上有人?」月黑冷冷地看着蒼寒骨皇,寒聲道:「我需要一個解釋。」
「我不知道。」蒼寒骨皇面無表情,骷髏架子上一片死寂。
月黑沉默,手臂上的符文傳來陣陣刺痛,如同銀針在反覆穿刺,直入骨髓。
但這也讓他一瞬間清醒了過來,旋即,強烈的危機感浮上心頭。
「走!」月黑猛的撲向月白,直接扛起少女朝大門狂奔。
與諸世之暗戰鬥到昏天暗地的蒼寒骨皇,可能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就被被諸世之暗所感染。
現在他們所面對的,已經不是那個鎮守此地的一代皇者,而是渾渾噩噩的諸世之暗蒼寒投影!
它根本就沒有吸取月黑十年壽命,它吸取的是主神殘餘在月黑身上的的能量!
因為在這一會兒,月黑髮現自己身上除了物品欄以外,主神面板已經完全失靈!
物品欄是獨立的,它所需要的能量僅僅來自於月黑自身,而且微不足道,也許主神在設計物品欄時,早就想到了會有今天這樣的情況。
「呵呵……」墮落的骨皇張開巨手,朝着兩人所在的方向狠狠拍下,一瞬間鋪天蓋地,殺氣凜然。
「斬我——」月黑橫刀,以陰陽兩隔之勢借力格擋,一瞬間被巨大的力量震得七竅流血,橫飛而出,握刀的右手直接脫臼,掌心血肉模糊。
「神引——」
月白也被強大的力量所波及,儘管被月黑護得死死的,但強烈的震盪無從避免,一口鮮血從嘴角溢出,但她沒有絲毫的猶豫,白生生的小手揮動間,血月蒼穹內儲存至今的神引術全數轟出!
一瞬間,烈焰縱橫,冰柱穿梭,土石飛濺,利刃破空,火焰點燃的藤蔓纏繞而上……墮落骨皇的身軀眨眼間被各種元素吞沒。
「不得不說,你們做得很好,讓我原本打算保留一二,用來對付東方劍帝的心思,徹底作廢了。」墮落骨皇沙啞的聲音在火光中響起,粗大的白骨巨臂擊穿元素漩渦,朝着兩人橫擊而來,攜帶着接近域級的龐大威壓。
兩人身在空中,避無可避,一旦擊中,必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數千米外,皇陵主殿。
一直端坐在王座之上的龐大身影輕輕一顫,空洞的眼眶內幽光閃爍,而後整個身體直立而起,大步邁出,直接撞穿了大殿的牆壁,朝着史殿所在的方向一路狂奔。
沿途所有圍在史殿之外殘存的血屍死侍盡數跪伏在地,戰戰兢兢,就算被那龐大的身影碾碎也不敢有絲毫反抗,仿佛在朝拜永恆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