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地方不大，心思不小。（二）
朱秀梅坐了一會兒之後就以還有工作為由告辭離開了，院子裏面此時就剩下樑光明和秦善予兩人，秦善予掏出一包紅塔山取出一根遞給梁光明然後自己點上一根深吸了一口，緩緩說道，「梁書記，聽說您身體不太好？」
梁光明有些鬧不明白秦善予問這話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吧唧了一口煙，「是啊，這人啊老了身體就一堆的毛病。」
秦善予眼神頗為玩味的看着梁光明，這讓梁光明很是不自在，這種感覺梁光明自己也說不上來。
「梁書記，我就直說了，也不拐彎抹角了，現在正是楊柳鎮需要您的時候，難道梁書記您就忍心看着這楊柳鎮是一天不如一天？」秦善予說道。
梁光明蹙着眉頭，他弄不清楚這到底是秦善予的試探還是誠意，「小秦啊，這楊柳鎮還是要靠你們年輕人啊，我一把老骨頭了，也沒有那份魄力了啊。」
秦善予眼睛眯成一條細縫的看着梁光明，「楊柳鎮罐頭廠近兩年來可以說是連年虧損，要說起來啊，這罐頭可是梁書記您一手給折騰起來的，難道您看着這今天的這一幕，心裏就沒有點內疚和不甘嗎？不滿梁書記您說，我這次到楊柳鎮上任第一個要開刀的就是罐頭，罐頭廠要是繼續掛在鎮政府身上，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您，那只有死路一條。」
「你們年輕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已經一把老骨頭了，早就不過問事情了。」梁光明說道。
秦善予也知道，梁光明之所以這麼堅持，恐怕還是因為對自己沒有信心，秦善予也不勉強，只是淡淡的說道，「罐頭廠需要改革，需要創新，需要注入新的血液，我位卑言微，恐怕難以起到什麼作用，還望梁書記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梁光明聞言，臉部肌肉微微一動，似有所動，他也知道秦善予所說確實屬實，罐頭已經腐壞了，沒有大動作是無法起死回生的，罐頭廠是楊柳鎮目前為止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名片，不管經濟效益如何，恐怕都是捨不得放棄的，微微眯着眼睛，「小秦同志啊，我老頭子也不能向你保證什麼，你放手去做即可，需要我出面的時候我會出面的，不過，話說在前頭，前期的準備工作只能你自己去做。」
秦善予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點了點頭，「梁書記，您請放心，我一定會讓罐頭廠起死回生的。」
「但願如此吧，我也不想到了退下去那天還被戳脊梁骨。」梁光明說道。
其實秦善予也知道，梁光明在鎮上的威望是十分之高的，鄉親們都是十分擁護他的，林良春棋錯一着，那就是沒有及時的拉攏梁書記的支持，這在今後兩人的硬仗中可以說是起到至關重要的一個因素。
梁光明留秦善予在家吃飯，秦善予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本來林良春是要今晚給秦善予安排接風宴的，秦善予之所以答應梁光明，主要還是想要傳達一個信息出去，那就是楊柳鎮還有一位叫做梁光明的書記，今非昔比了，楊柳鎮土皇帝統治時代已經過去了。
不然的話，想必他們都已經忘記了這位還在職的一把手。
梁依依在廚房裏面忙碌着，沒多久時間，四菜一湯就擺在了桌面，梁光明則是拎着酒壺進了房間，沒一會兒就打了一壺自家釀的米酒出來。
三人就坐在院子裏面吃着晚飯，梁依依則是低着頭吃着飯，時不時的打量秦善予一眼，梁依依心裏也很疑惑，鎮上的官員很少能夠讓自己爺爺留在家裏吃飯的，哪怕是以前的那位土皇帝來家裏，爺爺也從來不留他吃飯，這個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傢伙到底有什麼魅力。
吃飯期間，梁光明看着秦善予，「罐頭廠的問題很嚴峻，前期需要做好很多的準備工作，不然會引出很多問題來的，而且，還有債務問題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秦善予放下手中的筷子點了點頭，「是啊，這些問題我也都曾想過，但是，總不能因為困難就不去做嘛，越是不處理，到最後問題就會變得越困難，與其這樣倒不如大刀闊斧，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嘛。」
梁光明目光之中露出一抹讚許，先不說這個秦善予到底有沒有這個魄力，單單這句話就道出了問題的所在，「看來你是已經做好了工作了啊，我倒是好奇你想要怎麼處理罐頭廠的問題？」
秦善予喝了一口酒，組織了一下語言，「罐頭廠為什麼淪落到今天的地步，首先，那就是有的人不作為，另外那就是中飽私囊，其次才是沒創新，落後與其他地方產品，品牌效應的優勢也隨着口碑變得優勢全無，想要重新撿起這個品牌，那麼，我們要做的還有就是質量，做精品，做高端市場。」
秦善予雖然並未說多少，但是，梁光明卻是聽出來了，秦善予是真的做了功課下了功夫的，微微點了點頭，「思路很清晰，至於具體的我就不多問了，我只看成果。」
一壺酒很快就見了底，秦善予又坐了一會兒就告辭離開了。
走在這陌生的小鎮上，沒有認識的人，夜也很是安靜，秦善予默默的點上一顆煙朝着自己的住處而去，一路上四處張望，看着自己將要生活很長一段時間的地方，不禁嘆了一口氣。
林良春今天下班回到之後就悶悶不樂，本來晚上是要給秦善予接風洗塵的，但是，卻沒有料到秦善予直接去了梁光明家，林良春太清楚這是什麼意思了，秦善予就是想要搞風搞雨，本來梁光明都已經是在家坐等退休的了，現在看秦善予的意思，那就是告訴所有人，楊柳鎮還不是林良春說了算，還有一位真正的一把手，秦善予這一手那就是要搞制衡，他秦善予初來乍到的，沒有任何的根基，而自己則是楊柳鎮本地上起來的幹部，自然要比秦善予多了很多優勢，秦善予這才會想到將梁書記給擺出來，要知道梁光明雖然說已經不管事很久了，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土皇帝，現在土皇帝不在了，自己也是式微，梁光明完全有可能站出來重新收拾這一攤子。
此時的林良春可以說是懊悔萬分，那就是自己太大意了，竟然忘記了還有那麼一位還在位置上的書記，而且，林良春相信，不單單是自己，恐怕整個鎮上的人都已經忘記了這位的存在，但是秦善予一上來就直接奔主題，看來，秦善予可是沒少做楊柳鎮的工作，對楊柳鎮還是十分了解的，林良春想到這些就不禁一陣頭疼，且不說秦善予在縣裏面的靠山，就單單今天這一手，林良春都是始料未及的。
而且，就今天一天，鎮上已經穿的沸沸揚揚了，那就是楊柳鎮來了一位暴力副鄉長。
這個稱呼還是因為秦善予上次來楊柳鎮的時候留下的影響。
林良春自然也明白秦善予這是來勢洶洶，要是不搞出點什麼事情來是絕對不可能的，一想到這，林良春就懊惱萬分，自己才剛上位，什麼成績還沒做出來，在鄉里也沒有什麼威望，這一點從朱秀梅對秦善予的態度，林良春就能感受得到。
而且，鄉里還是有很多人看好秦善予的，畢竟，這位那可是楊書記身邊的紅人，雖說楊衛國要上調市里，但是，人家那是升官了，不像自己，雖然說背後有縣長的影子，但是，要知道，土皇帝不也一樣，雖然說蔣縣長保住了他，但是，林良春自認，出了同樣的事，蔣縣長絕對不保自己，林良春一個頭兩個大，自己始終還是小瞧了秦善予，這秦善予上任的第一天可是什麼都還沒做呢，自己就已經感覺到了壓力，那日後自己還怎麼掌握主導權。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一定要想個辦法制住秦善予，不能讓他做大，這是林良春此刻心裏唯一的想法。
秦善予回到住處之後，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床鋪，然後就燒熱水洗了個澡，洗完澡之後百般無聊，捧起一本書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這這種小鎮上，晚上自然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也只能待在屋裏。
秦善予在腦中也在思索着梁光明的態度，雖然說梁光明表面上是認可了自己的方案，但是，要知道罐頭廠可以說是梁光明一點點一做起來的，要是他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是要將罐頭廠給承包出去，私人制，會不會跳出來還不一定。
同樣的，梁光明家院子裏面，梁依依坐在凳子上，手中捧着茶杯，「爺爺，你為什麼要答應他呢？這樣不是很好嘛？」
梁光明看了一眼自己的孫女，「依依啊，你覺得秦善予這個人怎麼樣？」
「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他和其他人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梁依依說道。
梁光明掏出煙取出一根點上，深吸了一口，「依依啊，你是不是真的以為這個秦善予今天來是因為我還是楊柳鎮的書記？」
「難道不是嗎？」梁依依一臉疑惑的看着梁光明說道。
「這個人心機和城府都很深，不過，卻也是一個做實事的人，他來見我，這是給林良春添堵來了呢，也是一種制衡，如果說，我今天不答應他，恐怕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