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話落在陳珂耳邊,帶着肅然和一抹調侃。
陳珂此時心中慌亂,但卻是知道,越是慌亂,越不能出現任何的問題。
他抬起頭,低眉順眼。
「啟稟陛下,無論是儒家,還是墨家,亦或者是法家,都必須是為陛下、為大秦所用。」
「只有為大秦所用者,方才能夠被陛下重要。」
「不可因為什麼人,去重用某個流派。」
陳珂的聲音平穩,沒有帶着絲毫的情緒:「陳珂一入朝堂,一入大秦,便是大秦人,便是陛下的人。」
「如何是什麼學派的人?」
他抬起頭,聲音堅定,眼睛與嬴政的眼睛對視。
平靜的兩個人,平靜的看着對方,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呼吸。
此時萬籟俱靜。
「而「紙」、「雕版」等物,是「仙人託夢」,也只能夠是「仙人託夢」不是麼?」
「陛下。」
聽完陳珂平靜的話語,嬴政突然後退,而後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你說的有道理啊。」
「只要入了大秦之中,便是我大秦的臣子,不分所謂的學派之說了。」
「還是你陳珂想得開。」
嬴政隨意的靠在身後的牆壁上,此時的他坐沒坐相,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威嚴的帝皇。
反而像是一個尋常的普通人。
不過,即便是嬴政在怎麼的頹廢、鹹魚,依舊是能夠感受到他的不尋常。
這就像,一個常年久居高位的人,無論如何表現自己的平易近人,你都會覺着,這是「平易近人」。
陳珂的心裏鬆了口氣。
就在方才,嬴政點破他身份的那一剎那,所有關於「陳珂」的記憶都回來了。
而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以及為何能夠在二十三歲,便成為了九卿之一。
墨家弟子?
不知道這個身份是好是壞。
但只要皇帝不介意,其他人的想法,對陳珂來說沒有任何的參考價值。
看着低頭不言語的陳珂,嬴政揉了揉脖子。
「行了,不說那些了。」
「這雕版,你準備什麼時候拿出來?」
陳珂微微沉吟:「陛下,臣覺着,此物當在文選賽的時候拿出。」
「文選賽後,陛下宣佈奪冠者為「魁首」亦或者「狀元」之才的時候,將此物拿出。」
「而後宣佈印製書籍的事情。」
「那個時候,影響力會更大,而那些人也會將此物的出現當做是一個獎勵。」
陳珂笑着,眼睛中卻是帶着一絲危險。
「如此一來,他真正的作用,卻是會隱藏一部分了。」
真正的作用?
嬴政也是啞然一笑,陳珂說得對。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宣佈這個東西,有些人大概會以為這個東西是為了給狀元們印製東西的。
而不會考慮到,這是在讓平民也有資格去讀書的神器!
「你說的對。」
嬴政略微沉吟:「那便是明日的大朝會上,拿出此物吧。」
他按了按額頭,臉上出現些許疲倦的神色。
「近些日子來,博士宮那邊倒是安靜了不少,不過如今咸陽城內人來人往,需要多加注意。」
「其中,怕是隱藏着不少的六國遺民啊。」
嬴政所說的六國遺民,不是六國之人,而是那些「試圖謀反」的六國貴族。
只有這些人在他的眼裏,是六國遺民,而不是大秦之人。
陳珂微微點頭:「明日大朝會上,臣會將此事說明。」
「不過有陛下的鐵鷹衛士、蒙將軍等人在,應當不妨礙。」
「唉」
嬴政聽到這裏嘆了口氣,臉上帶着疲憊的神色站了起來。
他負手望着遠處的蒼穹。
「不過陳珂啊,李斯都在你的指點下寫出了「法學」,難道伱不準備寫點東西?」
陳珂跟在嬴政的身後,望着面前的那朝陽初生,只覺氣象萬千。
「陛下,臣愚鈍,不似李丞相那般為法家的代表。」
「又少有人生經歷,即便是按着頭寫,寫出來的東西,只怕也是貽笑大方。」
嬴政撇了撇嘴。
等到文選賽後,那些各種流派匯聚的文選集是一本,李斯的法學是一本,其餘的諸多書籍是一本。
可這些書籍卻都是不能代表大秦。
李斯寫出法學的身份,不是大秦丞相,而是法家代表。
文選集代表着的是大秦萬千流派的璀璨,而不是大秦本身。
他看着陳珂,心裏突然划過了一個想法。
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個傢伙屬於戳一下,就動一下的那種。
如果自己給陳珂足夠的壓力,那陳珂是否能夠寫出來一本代表着大秦、象徵着朝廷的東西?
這般想着,嬴政的神色迅速變化,漆黑一片。
「朕不是在與你商議,而是命令!」
嬴政虎目望着面前的陳珂,身上的氣勢一下子就是凜然起來。
就像是從春天變成了冬日!
惶惶冷風吹拂,一下子便將陳珂的冷汗都是吹出來了。
他站在那裏,低着頭,臉上帶着無奈。
這tame...就是封建時代啊。
「咳咳,臣的意思是說,臣愚鈍,若是寫出的東西慘不忍睹,豈不是丟了陛下的人?」
嬴政默默地看了陳珂一眼:「朕不管。」
「朕只要最後的成品。」
「若是寫不出來......」
嬴政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懲罰,於是便默默地看了陳珂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
「若是寫不出來,後果你自己知道。」
說完之後,甩手就走。
只留下陳珂一個人站在那裏,面對着風凌亂。
這政哥怎麼想一出是一出?
而此時,遠處一個人影匆匆走來,正是扶蘇。
扶蘇看着陳珂的身影,臉上帶着好奇。
此時的陳珂就像是被陰雲籠罩一般,頭頂好似在下雨,整個人身邊纏繞着一股灰色的氣息。
「老師,你怎麼了?」
陳珂扶額:「陛下突發奇想,讓我著書。」
「我哪裏會寫這個東西?」
「這不是叫我丟人現眼麼?」
他嘆了口氣,一邊往回走,一邊思索着。
該寫什麼呢?
扶蘇看着陳珂一臉懵逼、無奈的神色,心裏卻是想笑。
父皇這是看老師許久沒動彈了,戳了一下?
只不過可能戳的有點狠了啊。
他心裏打着主意,日後自己戳的時候,須得主意把握尺度。
「老師,胡亥近些日子一直在識字。」
「如今也是認識了不少了。」
「胡亥也是一直在念叨您呢」
陳珂一挑眉頭。
胡亥?
他好像知道要寫什麼了。
「哈哈哈哈哈哈,扶蘇啊!你幫了我大忙!我知道要寫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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